因着连日煮药的缘故,向还寒身上的药味更浓了,不靠近都闻得见,江熄鼻子动了动。
对面人没有动静,江熄这才不得不抬起头来,恶狠狠看了向还寒一眼:“没听见吗?”
不了解向还寒的人肯定会觉得他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他的眉毛很淡,头发很软,脸和耳朵都容易红,瞧人的时候也不敢直勾勾的看,他长了张书生的脸却没有书生的笔墨,倒有些书生的迂腐。
可是江熄看出来了,此时的向还寒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好说话。
“少宗主,你在气我什么?”他问道。
“我有吗?”江熄嘴角抽搐了两下。
就如他瞧出向还寒的真实想法那样,向还寒也瞧出了他的来。他是气,气自己怎么只会说些难听的话,气自己怎么会因为场双修而栽到情爱里,更气自己有些舍不得放不下。
两人就这样干巴巴地吹着夜风,不退让不回答,但江熄早就下定了决心,所以没能给向还寒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他的额头抵了上去,草药味充斥了他整个鼻腔,他攥住向还寒的胳膊,催促了一声:“快点。”
他攥得很重,不是怕向还寒跑了,是怕自己离不开。
他不懂自己心中的情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一旦意识到就如洪流决堤,过往的事情一股脑砸到心头上,让那块地方又软又烫。
但是他前方有太多事情了,不必要拉着另一个人走,所以才想堵死这条路,免得看着心烦又贪恋。
向还寒的胳膊很硬,呼吸很轻,他用自己的灵力去撞向还寒的灵台,撞得张牙舞爪,撞得满树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发现自己一下就撞开后,心头的脾气却愈发疯涨难忍。
两个人的灵力纠缠又离开,额头由滚烫变得冰凉。
江熄躺在毓清阁的床上,解除结契的反噬袭来,让他有些头痛,浑身疲累不堪,因此难以入睡。
他自认为不是个擅长反思的人,因为反思即意味着做错或者没做好,他做事全凭本能,因为他信奉本能就是最能保护自己的,即为正确的。
毕竟他是江熄,是天渊派的少宗主,不需要前瞻后顾,即便是做错了也不会天塌了,但是自从他爹昏迷之后,他便失去了这种自在,另外他突然发现自己在经历与向还寒的几次“决绝”后开始畏首畏尾。
向还寒似乎哪一次都能放下,而自己……真是可笑昏了头。
江熄没有去找向正雁,而是把主意打到了魏斋身上。
“你刚才说让我帮你修炼?”魏斋被喊道毓清阁,一来就听到这么震撼的请求。
“是。”
魏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少宗主为何寻我,向师弟应当比我合适。”
回到门派后向还寒一直无精打采,比以前似乎更加沉默寡言。
有时候魏斋觉得有些事既然是无望了便早些绝了念头为好,但是却又实在不忍心自己视作弟弟的人这般痛苦沉溺。
“你娘亲的灵植都是我买的,魏师兄教我便算作还我了。”
江熄顾左右而不言他,魏斋不吃这套:“多少钱,我手上有些余钱。”
“这只是个开始。”江熄其实并不想威胁魏斋,但谁让他现在是最合适人选:“往后两个月甚至两年,你也负担得起?”
魏斋心绪有些复杂:“你们两人吵架了?”
江熄攥紧双手:“我在问你能不能教,你为什么总在说他?”
知道江熄大约是不想聊这些,魏斋叹了口气:“能教。”
江熄说不想在巳渊坛和皓天峰弟子的眼皮下面修炼,让魏斋来毓清阁教他,魏斋拗不过只能应下来。
来来去去数日,魏斋每每看到向还寒都想开口,一日离开巳渊坛的时候他终是憋不住了,把教江熄的事情告诉了向还寒,结果对方只让他不要心急,多忍忍这人脾气。
瞧这模样魏斋断下这两人大概是已经分道扬镳的结论,于是他只能暗暗叹自己夹在其中实在不自在。
江熄倒是比他想象得开窍许多,就是太过急于求成,太过不自量力,又有主见,于是他忍不住就要说江熄几句,可江少宗主嘴上也是不饶人的,两人往往是练完一段便满肚子全是气。
于是某日两人大吵了一架,毓清阁的弟子传江熄一气之下砸了大门,带着珍珍下了山。
这可急坏了师问心,他赶紧把这事告诉给醒了没多久的周北墨,却发现自家师父倒是不担心。
“一来,有些人不想沾弑徒的名声,二来有珍珍在,寻常人想刺杀都不可能毫无动静,所以无需如此慌张。”
师问心一脸担忧:“门内这么多人可以教少宗主,他不必冒这个风险,我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去把人追回来。”
周北墨摇头:“他是双灵根,几个坛主又各怀心思,少宗主想要寻双灵根的散修修炼,就随他吧。”
“他同师父您商量过了?”师问心问道。
“提过。”
师问心于是不再问了,只是阻止那些弟子擅自议论。
“心不在焉就算了,一个筑基三阶就想练筑基六阶的功法,如果不是我察觉的早,他灵台都该毁了。劝他几句左耳朵进右耳朵烦,我是受不了他了,让他另请高就吧!”魏斋也是个犟种,吵完一架后他心里倒也舒坦了,拉着向还寒吐了好一段的苦水,最后嚎了一嗓子:“你是怎么能忍了这种人的!”
江熄是如何筑基的,没有人比向还寒更清楚,这种本就不牢靠的灵台自然撑不住强大的功法,需要慢工出细活,也得有人在一旁护法引导。
魏斋到底不是心狠之人,又因为确实心中感念江熄买的那些灵植,第二日又去了趟毓清阁,结果被告知江熄整整一日没回来,第三日亦是如此。
见到向还寒后他直接冷哼道:“估计又是去找人双修了,用不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