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弈走出酒吧,往左右两边看了看,没看到人,再往路边走了几步,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车喇叭响。
黑色的商务车停在离酒吧不远的位置,那位已经离开的顾客从后座开了门下来。
邱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闻月澄了,今晚会在酒吧看到她属实是意料之外。
从小时候有记忆起,闻月澄就非常忙碌,亲儿子都顾不上瞥几眼,更别说参加什么娱乐活动了,后来公司上了市,她便更加日理万机,似乎每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两瓣来用。
这么忙一个大总裁,居然会来看开放麦?
两人沿着不怎么宽的小街慢慢走着,邱弈忍不住开口问:“澄姨,您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闻月澄笑着说,“来看看你的演出。”
邱弈飞快地回忆了一下今晚的表现,略微有些尴尬,这大概是闻月澄第一次来线下看他演出,居然就看了这么场破玩意儿。
“您要是想看可以告诉我,下回有专场我给您送票。”邱弈试图挽回点尊严。
“不用,”闻月澄面不改色地说,“今天这场就很好。”
邱弈一听就知道闻月澄已经看穿了他的窘迫,并习惯性地站在长辈的立场给予安抚和鼓励,至于真实想法是什么,只要她不想被看出来,那就没人能看得出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并不是单纯为了看脱口秀来的,邱弈猜不出她的来意,索性不猜了,沉默地陪着压马路。
闻月澄走了一会儿,主动挑起话题:“你们的节目要开始录制了?”
“嗯,下个月初,边录边播,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
“听说你们公司最近遇到了点麻烦,需要帮忙吗?”
邱弈猛地转过头。
闻月澄似乎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其实不能怪他惊讶,像闻月澄这样的成功人士,视时间比金子还珍贵,是很懂得信息筛选的,凡是不能助力于她达成人生目标的信息,都会被作为干扰噪音屏蔽掉,而他们公司那点破事,恰恰属于娱乐圈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噪音制造机制造出的靡靡之音,也不知经过了什么途径居然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邱弈笑了笑,委婉地拒绝:“不是什么要紧的麻烦,媒体爱写罢了。”
如果此刻他的合伙人唐梦女士听到这句话,可能会打爆他的狗头。
但无论如何,邱弈不想再欠闻月澄什么了。
闻月澄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时间过得好快,你们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这句话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但邱弈听到了,下意识地抿紧了唇,根本不敢问这个“你们”之中还包括了谁。
所幸闻月澄马上转移了话题:“你最近见过你妈妈吗?”
“上个月见过一次。”
“我跟她好久没碰面了,她可好啊?”
“都好。”
闻月澄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换个人听到这对话,会以为闻月澄在假客套,但邱弈知道不是,她确实挺关心他的母亲,尽管没什么时间经常见面,但多年来两人看似稀薄的友谊竟然奇迹般的从未断过。
邱弈对这点一直没太想明白。
虽然她们两人从小就是朋友,但年幼的至交长大后渐行渐远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她们俩还是那么不同的两种人,基本上属于活在两个世界。
当年两家人还是邻居的时候,邱弈近距离地看着两人过着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母亲日复一日地埋头于家庭,困顿却生不出力气改变局面,闻月澄则没日没夜地忙着加班出差,连家都很少回。
他那时年少慕强,曾经怀着满肚子的苦闷问闻月澄,为什么母亲不能像她一点,为什么不能稍微坚强独立一点。
闻月澄说,因为坚强独立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代价,尤其是女性。
邱弈当时不能领会闻月澄说这句话时的心理,只觉得这种选择题没什么好犹豫的,付什么代价都应该义无反顾。
后来等他稍稍能明白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情境,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句话,他从未对闻月澄生出过一丝怨气,一直以尊敬的长辈相待。
他们慢吞吞地又走了一段路,商务车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闻月澄停下来道别:“我差不多该走了,等着看你们的节目。”
邱弈没挽留,礼貌地说了再见,目送她上车离开。
手机几乎在车子发动的下一秒就响了,邱弈没看是谁打来的,接起来直接说了声“你好”。
“你什么好呀羿哥,”那头传来助理小宝的声音,“看你半天了,还以为你发现我了呢。”
邱弈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小宝把车停在了对面,开着双闪。
他挂了语音,走过去上了车。
今晚太累了,邱弈在后座瘫成了一个舒适但令人腰肌劳损的坐姿。
“你怎么来了?”邱弈问。
“梦姐让我顺道来接你去趟公司。”小宝转过身对他说。
“出什么事儿了?”
“我哪知道呀,你到了自己问她呗。”
邱弈“哦”了一声,懒得再说话了,坐等开车。
小宝没转回去,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邱弈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皱着眉问:“干嘛?”
“弈哥,刚刚跟你走在一起的那位是谁啊?”
邱弈沉默,一时之间竟概括不出跟闻月澄的关系,斟酌着说了个最简单的:“一个观众。”
“她是不是很有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