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邱弈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他和闻箫远两个人先到,其实是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奇怪的是邱弈完全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仿佛他和唐梦、老王三个人坐在这里等闻箫远是什么必然会发生的事件。
邱弈感到很局促,甚至有一点没有安全感,如果现在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也许能稍微镇定一点儿,可偏偏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失去了变色能力的变色龙,再也无法伪装。
闻箫远没看邱弈,将套在身上的黑色风衣脱下来,随手扔在一张椅子上。
这样一来,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下身穿了条款式简单的牛仔裤,整个人添了几分少年气。
很像,很像那个曾经的闻箫远。
邱弈沉默了太久,喉咙有点干涩,但不能再不说话了,他扯了扯嘴角打招呼:“闻老师。”
闻箫远忽然转头看过来,眼神很利。
“邱弈,别把这套用在我身上。”
邱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能感觉到闻箫远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想不出来还能叫什么,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似乎无论用什么其他称呼都不合适。
闻箫远没坐下来,走到一边,抱胸侧靠在承重柱上,面对着露天的小院子,不知道在看什么,大概是不想理他。
“我去看看茶准备好了没有。”邱弈小声说,像个刚进公司就撞见老板的实习生,准备开溜。
他还没走到门边,身后传来闻箫远带着嘲讽的声音。
“你不是带着目的来的吗?既然连共处一室都受不了,又何必过来呢?”
邱弈僵在了原地,一个呼吸之后,转身回到了原位。
这都几点了?为什么老王和唐梦还没来?
邱弈想给老王和唐梦发条消息问问他们到哪里了,可闻箫远现在已经不看院子了,而是转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时候拿起根本没响过的手机发消息,就仿佛印证了他那句“连共处一室都受不了”。
邱弈抿了抿唇,干脆开门见山:“老王约你过来,是想请你当常驻嘉宾。”
“我知道。”闻箫远说。
邱弈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是为了还人情吗?”
后面这句话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连老王都说过这人情没那么大,根本不会是这个原因,他也知道自己没立场在意,可他昨晚还是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你是来问我为什么的?难道不是来求我的吗?”
闻箫远这话说得直白且不客气,邱弈却没工夫在意这些,他没有回答,为什么不回答?
“如果是为了那份人情,那我求不求没有什么区别。”
闻箫远看着他,慢慢勾起嘴角:“事在人为,三笑传媒在你心里就这么点分量?连试都不试就放弃了?”
“当然不是,如果有沟通的余地,我肯定会尽力。”
“那行啊,”闻箫远走近他,俯下身说,“只要你愿意为我做件事,我就答应你。”
“……什么事?”
闻箫远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邱弈猛地睁大了眼睛,脑子里条件反射似的闪过一些色调靡丽的回忆片段。
斜阳照进房间,后背抵着坚硬的门板,站在门外的阿姨询问他们要不要吃点心,闻箫远半跪在他身前,仰头看着他,指尖缓缓抹过嘴角,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邱弈的心跳很快,愣愣地盯着闻箫远的眼睛。
他的瞳仁很黑,邱弈没有读懂。
事后邱弈回忆起来,都搞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茶室对着露天的院子,相当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正在等人,唐梦和老王随时会到,陈惠也随时可能会进来。
就这样的情况,他居然真的抬起手,试图去解闻箫远牛仔裤的扣子。
他的手指细长,平时还算灵巧,此刻却笨得惊人,还在微微发抖,对着结构简单的扣子,怎么都解不开。
闻箫远没让他试多久,抓住他的手肘,用力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由于惯性,邱弈往前倾了一下,差点扑到闻箫远身上。
这回邱弈看清楚了,闻箫远的眼睛里有怒火。
明明是他提出的要求,为什么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