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两人吃过玲子准备的早饭后便跟着相树出去采买进山的装备。
清明刚过,湘西的天还是湿漉漉的。
抬眼望去,天边的武夷山上云遮雾绕,山尖直没入云雾之中,叫人完全搞不清它究竟有多高。
三个人走在路上边走边聊,多是些东拉西扯。
相树不是考生,很多事情他是不能知道的。
现在巴族中像相树这样的人有很多,他们年龄各异,不参加族长考核而被选作接应人,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接应,对因事到来的同族提供帮助。
相树这个人健谈的很,他自己说是在外面飘荡过几年,但普通话还是一股塑料味,语调就显得非常滑稽,逗得樊山杳和郑红彩哈哈大笑。
别人笑,他也笑,舌头上一颗银色圆头的舌钉就显露出来。
昨天开了一天车太累,两人都没注意到。
此时郑红彩哟了一声,指指自己的嘴巴向他调侃道:“我去树哥,你够潮流的哇还打个舌钉,酷哦。”
樊山杳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曾学人家在耳骨上打洞,疼的她眼泪都下来了,更别说在舌头上打洞,光听着都疼。
她咧嘴替他疼:“树哥,不疼吗?”
“疼啊,怎么不疼”,相树答了,继而面露羞涩道:“玲子想打舌钉可是她又怕疼,所以我就替她打了呗。”
樊山杳莞尔,郑红彩过去在他肩膀上一拍,比了个大拇指:“够爷们!”
时值中午,三人终于买齐速干衣,帐篷手电和速食等东西,其余的像是绳索鞋具等都在车里。
在相树的提醒下,两人又各自买了雨衣。
四月开始,湘西会进入雨季。
最后三人返回家中,玲子已经做好饭菜,于是洗手吃饭。
玲子的手艺不错,加之湖南和四川的口味相近,樊山杳和郑红彩吃得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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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不是巴人,按照规矩是不能跟着的。
这一进山也不晓得几天才能回转,相树很放心不下老婆,左也嘱咐右也嘱咐。
当着外人的面玲子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他一下嗔道:“啰嗦,我都知道的呀,你放心去吧。”
相树挨了打依旧笑嘻嘻的,樊山杳和郑红彩也感觉非常温馨。
接着他搔搔脑袋,飞快地在妻子脸颊上啄了下就率先出门了。
樊山杳和郑红彩也跟玲子道别。
玲子追出来,喊道:“注意安全啊,早点回来。”
前头的相树回脸一笑。
很快三人便消失在喧闹的小城,越走越隐秘。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要是等明天再进山,本来就难走的瓦片沟经过雨水浸泡只怕泥泞得要吃人。
保险起见还是下午就走,还能赶在天黑之前跨过瓦片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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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晚上八点多就下起了雨。
好在他们已经跨过瓦片沟,加之顶上树冠如伞遮挡不少,三人趁着精神头还好就继续赶路。
肯定是越早到越好。
知道这里有巴人悬棺,据郑红彩的说法是一封匿名邮件告知的。
樊山杳看过那封邮件,只有堪堪两句话而已,大意是说花垣县境内的武夷山区有悬棺踪迹,大概在野人坟附近。
因为是匿名发送,根本无法得知对方是谁。
匿名肯定有内情,樊山杳和郑红彩仔细想过,湘西本来就是巴人聚居地之一,真如邮件所说也不一定。
管它是谁发的呢,等考核结束再查呗。
三个人默默地前进,雨势渐渐大起来,连树冠也挡不住了,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吭哧吭哧的。
这时最前方的相树掀了掀雨衣帽檐,扭过头朝后面说道:“不走了,雨再大点就不好扎帐篷了。”
虽然穿了雨衣,但三人的衣裤脚也湿了半截。
中间的樊山杳眯起眼睛,微微歪头躲避射过来的手电光,捋开贴脸的头发说道:“好,听你的,今晚上就在这儿休息吧。”
于是三人停下来,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简单清理掉上面的杂草灌木,迅速地扎好帐篷。
在山里走了这么久,可据相树说,他们现在休息的地方叫作猪睡觉,其实还在武夷山外/围,距离身处腹地的野人坟起码还有一天的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