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忍不住停下,闭上眼睛深呼吸,遏制着自己别向奇怪的地方联想。
调整好了心态,莫雷继续干活。
对,他只是在伺候贝洛蒙而已。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只是全程,莫雷的目光都有意地避开了贝洛蒙的脸。
将贝洛蒙正反两面都擦干净了,扶着人躺到枕头上,又给妥帖地盖好被子,莫雷长舒一口气,将几乎变成淡红色的白布扔回了已变成同样颜色的水里。
这不就完了吗?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就是这么单纯的事。
对。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莫雷将衣物也丢到盆里,抱起水盆想出门洗洗——他早先透过窗口看到门外有一条小溪。
但他刚站起身,就感觉一阵晕眩,眼前一阵阵发黑,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
也对……莫雷有些模糊地想,他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精疲力竭的生死之战,老师说了,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水盆……糟糕……
早知道就……
莫雷最后的知觉,是没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似乎有谁扶了他一把。
贝洛蒙神智复苏的时候,就感觉有谁在擦拭自己的身体。
轻柔,细腻,带着十二分的珍惜似的。
这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人吗?
贝洛蒙有些沉溺于这样温柔的对待,一时间竟不想从幻梦般的现实中惊醒。
但他更想知道,这到底是谁。
偷偷睁开了一条缝,莫雷高大健壮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正襟危坐,肌肉紧绷,面色凝重,感觉像在应对不得了的大事。
——其实只是在给自己擦身而已。
莫雷一直没有抬头,贝洛蒙就这么一直沉默地悄悄看着莫雷。
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个长大了的莫雷,还习惯性地在这个莫雷身上寻找熟悉的影子。
但不论是哪个莫雷,都是他心中的珍宝。
眼下,他的珍宝,也在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他。
贝洛蒙心里感觉像吃了蜜一样甜。
好好地享受了一番心爱之人的温柔,眼看莫雷转身要离开,贝洛蒙正想出声,就见他忽地晃了一晃,手中的水盆不受控制似的掉落下来,整个人也软倒下去。
贝洛蒙大吃一惊,下意识调动法术稳住了即将翻倒的水盆,一边给了莫雷一个缓冲,让自己来得及接住。
贝洛蒙不似一般法师全然不顾身体能力的提升,还算稳当地接住莫雷之后,才抱着人跌坐到地上去。
只是接连用了两个小法术,竟然就让他感觉有些虚脱。
看来魔力已经耗尽了。
没有常御阵法的防备,莫雷火热的体温毫不遮掩地融入着他的身体。
贝洛蒙看着怀中的莫雷,才惊觉这是他们第一次毫无隔阂、如此亲密地贴近。
这是真实的莫雷的体温,莫雷的身体,莫雷的触感。
贝洛蒙不敢再看,只得闭上眼睛,但仅片刻又睁了开。
闭上眼睛,只能让他更清晰地感知莫雷。
……此刻远远不是时候。
贝洛蒙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转而看向莫雷的脸。
疲倦的神色,在昏睡之后仍然残余在他的脸上。
从脖颈向下,到处都是青紫瘀血的瘢痕。
没有法师的帮助,莫雷一个人依旧突破了塞瑟尔的钳制,顺利带他逃脱、与师匠汇合。
这一定很辛苦。
塞瑟尔魔武双修、均是顶尖实力,两个人合作犹然勉强应对,更何况只有一个莫雷,还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他呢。
一定……是苦战吧。
贝洛蒙有些心疼。
他已经感觉状态好些了,得益于他逆天的元素亲和天赋,他的魔力积累速度总是旁人的数倍。到现在为止积攒的份量,应该足够他做这件事。
贝洛蒙指尖凝起一点冰蓝色的光辉,指向莫雷身上淤青的地方。
这样一点点地修复,也不会是多么大的负担。
而且……就算莫雷突然醒了,也不会觉得哪里奇怪。
只是贝洛蒙依旧提心吊胆着,但隐隐又有些期待,时不时地觑一眼莫雷的动静。
直到疗愈结束,莫雷还沉沉睡着,贝洛蒙反而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将莫雷抱到床上,像刚刚的莫雷一样,把被子端正地掖好,贝洛蒙站在一旁定定看了片刻,才施术把自己的长发及法袍衣物都洗净了,打理干净,穿戴整齐,出门去寻阿特。
阿特和一个未曾见过的高大男人正站在门前说些什么,见贝洛蒙出来,还微笑着向他打了声招呼。
“感觉好些了吗?”阿特问。
贝洛蒙点点头:“好多了。”说着,稍稍回头看了眼自己关上的房门,又加了一句,“多谢前辈。”
明明是一个清洗术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阿特却给他制造了一个机会。
他合该道谢。
阿特眨了一下眼睛,假装自己没领会这层意思,转而对贝洛蒙介绍:“这是尤兰,尤兰·希弗,是我的挚友。”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也是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