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她。”
程狸“噢”了一声,接着道:“可是她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
“呵呵,失心疯。”
“我早就疯了。”
“那好,小黄疯,”程狸侧过脸朝那处黑幕中看去,“你告诉我,既然这么恨她,为什么内丹被剜走你会情绪失控?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依旧住在凤鸣后山?”
“内丹是我的,凤鸣后山也是我的。和她有什么干系?”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那为什么在庙宇里你会按她的样貌修塑一座金像让人供奉?”
“......你看错了,那不是她。”
程狸又翻了身,道:“死鸭子嘴硬。”
黄鼠狼道:“那你为什么又要现出原形去救贺千寻?”
程狸:“............”
黄鼠狼道:“你也死鸭子嘴硬。”
“算了,”程狸决定不和它打嘴仗,“反正被抓了进来,早死晚死都得死。”
黄鼠狼道:“那是你,我可不一定。”
程狸闭上眼睛:“果然疯了。”
它脑海里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问黄鼠狼,譬如为什么说那些人二十年前就该死?失踪的女子会被传送到哪里?它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不知先问哪个,许是这几天太过疲倦,想着想着,它竟睡着了。
第二天,程狸是被一道高声叫喊给吵醒的。
“黄鼠狼越狱了——!”
外面哗然一片。
“什么?!”程狸从榻上滚了下来。
它借着明亮的光线朝对面看去,果然牢门大开,不见鼠影。
程狸回忆起昨晚和黄鼠狼最后的对话,天杀的,黄鼠狼竟真不是在说疯话!
难道这大牢只是一座摆设?
这下程狸哪里还坐得住,立马捣鼓起那把金锁来。
“啪。”
金锁竟然开了。
......
程狸甚至有些怀疑是自己起猛了,头脑还没清醒。
它揉了两把眼睛。
门真的开了。
程狸的心开始咚咚狂跳,它强忍住了想哼小曲的冲动,屏着呼吸,踮着四爪,甩了甩蓬松大尾巴,一溜烟梭出去了。
待到临近门口时,程狸猛地一刹,它陡然心生警惕。
走,还是不走?
这个诱惑实在巨大。
轻巧地跃上阶梯,再悄悄探出头去——
“!!!”
程狸浑身皮毛一炸,登时后退两步。
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倚靠在石壁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偏头看来。
贺千寻今日穿了一袭鸢尾蓝窄袖锦袍,袖口领口镶绣着金丝边竹叶纹,以月白色绦带束腰,镂空雕花玉冠将乌发束起,与眉下点漆黑瞳相得益彰,比起在凤鸣镇着便服办案时的装扮,今日更添几分丰神俊朗,神姿秀逸。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程狸竟一时有些恍惚出神。
贺千寻眉峰一挑,低头打量程狸,“你要越狱?”
白狐琥珀般的眼眸里盛满了惊惧,它道:“我没有!”
贺千寻淡淡道:“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结果。”
随即弯腰把它提溜起来,放进左臂弯里。天官大人铁面无私:“从今天起,你由我亲自关押。”
亲自?
心里那层疑云豁然开朗,这一刻,程狸几乎确定了,那劳什子破锁,必定是贺千寻故意为之。
好啊,好好好,真阴呐!
程狸怒从心来,干脆后腿一蹬,从贺千寻怀里冲到空中,变回原身的它身形更加灵活,摆尾转身,前爪一扬,朝着贺千寻脸上挥了过去。
咫尺间,看到那张眉如墨画,五官深峻的脸,程狸暗叹抓花了有些可惜,在最后关头不由偏了一寸方向。
贺千寻就站在那里,既不偏头也不躲避,定定看着程狸出招。一道银光闪过,他脖子上清晰地留下五只鲜红深刻的爪印。须臾,血缓缓从其间往外沁。
贺千寻眉心微微动了动,用指尖在脖颈处抹了一下,殷红的鲜血在他手指上凝聚成滴,他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程狸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嗫嚅着:“你......你怎么不躲?”
贺千寻躬身向前,缓缓逼近。
程狸形容惨淡,魂飞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