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开始引导艾米莉亚来到后花园把信物塞到她口袋里后,女仆长艾琳几乎是立刻踮起脚尖,迅速地飞快溜走,一眨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她低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四处巡逻走动的侍卫,然后钻入了宫殿墙角的一条被灌木丛掩盖着的阴暗小道。
那道小隧道窄得像是通风管,艾琳几乎是贴着墙面,才能勉强容身。
她轻轻地爬行了约莫1到2分钟,隧道的尽头隐约看到一点微弱的亮光。
艾琳的动作蹑手蹑脚更加小心慢了几分,终于到达了那抹光源所在口。
烛光透过缝隙,从上而下可以窥见下方这间房间宛如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本该是木门处的房间出入口被换成了冰冷的铁栅栏,门外守卫层层叠叠,警惕着任何异动。
见状,艾琳呼吸更加轻微了几分。
房间内部一片阴暗,但烛火的微光却恰到好处地照亮了一旁静坐的女人。
她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脸上也许是数天未曾见光有些许气色不足的苍白,周身气质带着一股无声的尊贵。
屋内,端庄典雅地坐着的女人,正是本该与艾米莉亚共进下午茶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不,应该说,是法国真正的王后。
尽管被囚禁在这阴暗的角落,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黯淡。
烛火微弱的光芒下,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不可忽视的神采。
听到头顶上衣物摩擦墙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玛丽也随之伸了一个懒腰。
从驻守在栅栏外的守卫看来,这不过是屋内王后裙摆拖曳在地的声音,谁能想到天花板上隔墙藏着一个大活人呢?
除了背对着的两个盔甲骑士,最让女仆长艾琳觉得棘手的,是那名距离十米开外、来回巡逻的守卫。
静静等待了片刻,艾琳瞅准那人转身背对的瞬间,迅速从怀里取出一张提前写好的字条,捏成一团,轻轻地将它扔向下方。
那纸团小巧薄如蝉翼,几乎没有重量,轻盈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面。
原本正襟危坐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几乎在纸团抛出的瞬间就察觉到了。
她动作迅捷,低头迅速将纸团攥入手中,轻轻地放在腿上,掩藏在宽大的裙摆下。
守卫转身后,眼中只看到她依旧如先前姿态端坐在案首。
不疑有它,他继续机械着重复着巡逻的动作。
借着蓬松宽大的裙子掩护,她打开了纸团。
首先映入玛丽眼帘的便是关于她丈夫的这几个大字:【王找不到,应该不在宫这里。】
玛丽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迅速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管理好面部表情继续读了下去:【新土壤很“新”,已入局,请指示。】
纸条面积很小,以上这两行便是所有的内容。
看到字条上着重强调的“新”字,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的眉眼舒展,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微笑,举手间快速优雅却不失风度的把小纸条塞进嘴巴里。
咀嚼起来像是质地有些硬的糯米纸,本来黑色如笔墨的字迹与之一起化成了糖水,玛丽就这样咽了下去,丝丝甜意在舌苔上缠绕。
味道不错,她的表情有些动容,尽管艾琳是玛丽自己的下属,但是能把这些小事都做到尽善尽美也真是有心了。
看到王后收到自己传递的讯息,且妥善消除存在世间两人唯一交流过的证据后,女仆长并没有立刻反身离开,而是默默潜伏在原地,透过天花板的缝隙,继续仔细观望着。
果然,下方尊贵的身形又悄然有了别的动作。
只见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伸手从头上揪下来几根金色的长发,指尖灵活地在其中穿梭。片刻后,桌子上便赫然显现出几行由发丝编织而成的字母,拼接成一句句有实际意义的法语。
关押她的幕后之人行事极为小心谨慎,房间里没有任何写字的纸笔,只有一张硬床和一套简陋的桌椅,供她休息使用。
平日里玛丽一日三餐都是由门外把手的侍卫所送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该笑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可真看得起她:
被囚禁在这里半个月之久,她还从未见到除守卫外的其他旁人;而且,为了防止她与守卫交谈策反,守卫的轮换也很频繁,每次都是陌生面孔。
不过,该说幕后敌人过于自信大胆了吗?
无论是谁,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选择在她玛丽自己的府邸动手脚。
自身便是女人的安托瓦内特王后从不轻视小看任何女性,杜伊勒宫真正掌管人员流动的从来都不是男子。
几个月前,骑兵守卫逐渐换上新面孔时,她最忠诚的下属艾琳女仆长立刻注意到了异常。
不动声色地吩咐艾琳表面一切如常后,玛丽便暗自开始查身边任何有异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