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想看见寅斑,松萝想要侧着身子背对对方,但是动了动身子发现全身沉重十分难挪,不知道是因为拔火罐后吹了风还是在桌子上拍的。摸了摸松萝的脸,寅斑从旁边拿出那种奇怪的镜子,镜子里播放出一段不堪入目的画面。看见刚才的情景在镜子里重现,松萝感觉浑身发紧,见寅斑把镜子递到自己面前立刻把头扭向一边。又点了两下把声音放大,寅斑道:
“下不为例。”
看着老虎状的寅斑背对着自己睡在旁边,松萝感觉身上很疼,心里则升起一种拧巴的感觉。不是痛苦失望,就是拧巴。是那种一切都失序的,一切都不对的别扭。就好比早上你本来应该闻鸡而起,结果醒来都是下午了,原来今天鸡没叫。起床想喝杯碧螺春,结果发现茶叶罐里没茶了,赶去和闺蜜聚会,结果发现闺蜜们甩了自己已经去逛街了。
此时此刻你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茫然的情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似乎自己应该生活在另一个次元,结果不小心量子纠缠掉到了这里。现在应该干什么完全不知道,纯凭感觉活着,凭动物生存的本能活着,活一天算一天。当人类的自我意识和尊严觉醒,就会被暴打修理一顿,像动物一样生存不甘心,想像人一样活着又没这个能耐。松萝想到了,那种被卖到妓院的官家女子最开始应该就是这种状态。也许睡了就好了吧,明天醒来发现一切都是个梦,虽然这似乎仅仅是个奢望,被卖到妓院被逼接客的官家女子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寅斑早早出去,到了下午月亮开始升到中天,看着这个新月,寅斑跑到山下的小镇,果然发现出了初一的市集。寅斑在集市卖零食的摊位买了些酥糖果脯之类年轻女孩喜欢吃的零食,又去狐狸精洞里买了些黄芪之类的补品。买齐了东西,方才慢慢地走回洞。走到洞门口,寅斑看着这两开的石头门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是某种失序感,似乎哪里不太对。
对着门抓了抓头,寅斑意识到问题应该出在今天石门上上了锁,于是从腰上摸出钥匙把锁打开,推门进去又发现漆黑黑一片。再次茫然了一下,寅斑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洞里居然是凉的。记起来早上出去的时候忘记生火了,寅斑整个呆住,下一瞬间扔了手里的东西就冲进了卧室。卧室里也是黑漆漆一片,但是老虎可以夜视,映着月光寅斑看见松萝仍然保持和昨晚一样的姿势仰面躺在床上头,显然是一整天都没起来。再次愣了一下,寅斑快速将松萝扶了起来:
“小花,小花!!你怎么了小花!”
混沌中,松萝感觉寅斑抱着自己又吼又叫甚至有点哭天抢地的,瞬间感觉特别无语,我的母语是无语。略微动了一下,松萝低声道:
“……生火。”
意识到松萝还没死,寅斑又是往后仰着脖子一愣,随后果然将松萝放回去用被子盖好出去生火。但是这么大的洞升了火也不可能马上热,寅斑又出去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煤炉回来。洞穴里的卧室面积不太大,煤炉来了温度很快抬升,这时候松萝终于开始抖了。见松萝脸色惨白抖个不停,看起来眼窝都凹进去了几乎不成人形,寅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打着哆嗦瞅着寅斑,松萝感觉无言以对。你是不是故意的很重要吗?对下位者和被冻的人来说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冻了一整天差点就死了。你知道这一天我经历了什么吗,我想到了那个被冻死的十三,想到了我的前半生,想到了我的太奶,我都快看见太虚幻境了。说什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感动你自己。
但在上位的时候智能生物往往不能体会下位者的感受。从前松萝养了一缸金鱼,有一年十一月白日太阳很好就把金鱼放在院子里晒,结果到了晚上忘记拿进来了。当天晚上降温,五六条金鱼一夜全都冻噶了,那时候松萝年纪小又伤心又愧疚,对着冻硬的金鱼哭哭啼啼,反复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对不起。但如今想来那些金鱼也不想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它只会觉得摊上你这个主人很倒霉。
见松萝始终不搭理自己,寅斑突然凑近被子闻了闻:
“你身上好大的血味,臭臭的。”
说完这句话,寅斑一惊,随后立刻掀开了松萝的被子。看见褥子上全是血,而且血都冻硬了,寅斑大吃一惊,随后整一个不知所措。反应了半天,方才从旁边箱子里拿了条新褥子把脏的褥子换下来,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弄了些热水拿了块布给松萝擦被血弄脏了的大腿根。过了一会过来一个看起来是人的女孩子,送了一包自制的人类卫生带和垫在里面的布头,寅斑和女孩子探讨了一下这套东西的使用方法,然后两个人形生物一起上手试图给松萝弄上。见一个男人形态的生物和一个女子一起趴在床上试图给光着屁股的自己栓卫生带,松萝这次是彻底绷不住了,只能颤抖着勉强坐起来一点:
“……谢谢,我自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