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爱呀,如果有机会,真想养只小狗。
小猫也可以的,都很可爱。
但……
阮牧年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小狗出神。
桑群好像……不太喜欢小狗。
还记得早上对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不是厌恶,但也绝非喜欢。
难道他喜欢猫吗,不需要费心陪伴?
或许吧,毕竟自己对他来说已经够折腾心累了。
摸着宝宝脑袋的时候,阮牧年又在想,有没有什么品种适合他们养呢?柯基、萨摩耶,还是比格犬?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休息,让宝宝自己踩着他的鞋玩,然后掏出手机。
【Ruann:宝宝你喜欢什么小动物啊】
【阿君羊:?】
【Ruann撤回了一条消息】
【Ruann:桑桑你喜欢什么小动物啊】
【Ruann:叫了一早上顺嘴打错惹[对手指]】
【阿君羊:问这个干什么】
【Ruann:问卷调查,你快说啊】
那边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阿君羊:喜欢黏人的宝贝】
【Ruann:?你也打错了?】
【阿君羊:没打错】
【Ruann:……】
什么意思啊,阮牧年咬着嘴唇,喜欢“黏人的宝贝”?还是喜欢“黏人的”,喊他宝贝?
怎么断句都怪怪的。
不过光是想象桑群喊人宝贝的样子,就让人感到有一股酥麻爬过手臂,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那道冷冽的嗓音鲜少有如此温柔的时候,念过最软的字眼是“年年”。
胡思乱想了一阵,低头看,对面发来了新消息。
【阿君羊:[图片]】
阮牧年点开一看,是一个破碎的半边焦黑的荷包蛋。
【阿君羊:焦了,为什么?】
什么啊,桑桑在煮饭吗?
阿姨居然肯放他进厨房。
阮牧年先对着图笑了半天,还拿给宝宝看:“宝宝你看,这是阿君羊哥哥煎的蛋哈哈哈。”
宝宝对着手机屏幕发出疑惑的嗷呜声,不明白人为什么要跟它分享一坨垃圾。
阮牧年按住语音键:“笨蛋,你多翻翻面啊,锅铲从边缘一点点撬开。你这不仅焦了,还粘锅了呀。”
桑群也发来了一条语音。
“救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被电磁修饰过反而显得有些暧昧,“我妈待会儿就要来视察了。”
好可怜,阮牧年连忙对他进行远程指导,从敲蛋到放面,事无巨细。
真是的,明明上个月还亲手教过他怎么下面,现在就忘啦?
而此刻的桑家,桑母在客厅看着电视嘎嘎乐,根本懒得管自家小子会把厨房折腾成什么鬼样。
桑群将手机调成听筒,抵在耳边,里面是有些失真但依然清朗好听的少年音。
其实他还记得怎么捞面,只是想再听听阮牧年的声音。
真奇怪,原来距离会让人们产生思念吗。
好不容易出了锅,桑母半信半疑地舔了一口,居然能吃。
吃过饭,桑群拿着布料和针线进了自己的卧室。
【Ruann:[图片]】
还没回去吃饭吗?
桑群点开图片。
背景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白色小狗正刨着四肢扑蝴蝶。
桑群看着这张图,感觉有点眼熟。
【阿君羊:怎么跑到南中那边去了?】
【Ruann:宝宝体力很好,我俩跑着跑着就到这儿了[开心]】
【Ruann:这附近有个大公园!我没进去,跟宝宝在周边的草地玩~】
【Ruann:下次我们也过来玩呀】
【阿君羊:怎么,遛我?】
【Ruann:哈哈哈哈哈哈】
【Ruann:[视频]】
视频里,那条蠢狗跑着跑着滚一下,跑着跑着滚一下,白色的身子都沾上了不少草叶,而视频外被可爱强行降智的笨蛋居然一个劲地夸它好棒。
【阿君羊:……你也挺棒】
这都能夸得出口,阮牧年素质极高。
【Ruann:我也觉得嘿嘿】
他还照单全收啊?
又过了一会儿,阮牧年给他拨了个语音通话。
桑群接起来:“嗯?”
“桑桑,”阮牧年问,“你方便接电话吗?”
桑群无语:“你怎么不挂断后再问?”
“嘿嘿,我给忘记了嘛,”阮牧年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但他的声音很清晰,“你在干嘛呢?”
桑群看了看手里的材料,往旁边推了推,说:“帮我妈干活。”
“啊,”阮牧年说,“那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正好休息一会儿,”桑群靠着床沿坐在地上,一条腿支起,一条腿舒展,问,“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啊,我就是累了,想找你聊聊天。”
桑群轻哼:“不是挺有活力的?跟狗赛跑能跑几公里。”
“那是宝宝太活泼了呀,”阮牧年坐在长椅上晃着腿,说,“我只是个垂垂老矣的高中生,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桑群发出嘲笑的嗤声。
阮牧年:“话说,前面问你喜欢的小动物……黏人是什么样的啊?宝宝就很黏人啊。”
桑群心说你这样的,口上却道:“逗你的。为什么忽然问这些?”
阮牧年说:“我想知道嘛,那你是更喜欢狗狗,还是更喜欢猫猫?”
更喜欢年年。
桑群:“都行。你想养?”
“等有机会了,我们养一只怎么样?”阮牧年畅想道,“当我们很累的时候,它就会跑过来抚慰我们,而且可爱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治愈……”
桑群:“你也喜欢黏人的?”
“唔,不能这么说吧,”阮牧年说,“有些小动物虽然高冷,但不用时刻陪伴,不会耗费太多精力;有些小动物虽然需要我们跟它互动,实际上我们也从它热情的回应中得到了情绪价值呀。”
桑群深感赞同:“嗯。”
“特别是像桑桑你这样的,”阮牧年闭着眼说,“话少,所以需要身边有个活泼的陪你,积极地给你反馈,这样就不会感到孤独了,对不对?”
桑群低嗤:“倒分析起我来了。那你呢?”
阮牧年说:“我跟你互补呀。”
不是说着养宠物吗,怎么拐到人身上了。但桑群没有提醒他,只是顺下去说:“我不会给你情绪价值。”
其实他也有点好奇,自己这样的性格,阮牧年是怎么忍受这么多年的。
“不一样的呀,”阮牧年对着电话轻声说,“有些人的情绪是写在脸上的,有些人却喜怒不形于色。虽然桑桑你非常冷淡,但我能感受到……嗯,我知道的。”
桑群:“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好,很好很好,”叶隙的阳光落在眼皮上,暖暖的,阮牧年告诉他,“从我记事起,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温暖的人……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桑群,我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觉的记忆,只有你会哄我睡觉,会给我晚安吻……”
桑群闻言微僵。
卧室里静悄悄的,他的心跳声颇为喧嚣。
昨晚的事……难道阮牧年知道?
但对方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讲下去:“所以,比起我寄托多年却无望的幻想,比起那些热切却频繁的目光,我更愿意待在你身边……桑群,不管怎么想,我只会选择你。”
“……”
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电话那头,桑群捂着发烫的脸,生怕自己的气息泄露情绪。
频道里一时陷入沉默,没人再说话。桑群不敢,而阮牧年……
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目光所及是斑斑点点的碎阳,常青树高大挺拔,树荫仿佛某人的臂弯。
这世上好多事是想不通的,就像幼儿园的时候,他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婚;小学的时候,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带他走;甚至是在昨天吃饭前,他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亲人都健在,自己却活得像个孤儿。
可长大也是一夜之间的事。
几声带着情绪的吼,一场绵长潮湿的哭,某段温暖宽阔的眠……能治愈沉疴顽疾的只有刮骨去毒,将那些随着年月不断沉积的痛苦与哀伤剥离心房,从此他的血液才能更加鲜活地流动。
而给予他新生的人……
“桑群,”阮牧年唤他,语调轻柔,“我们不能分开啊。”
桑群应道:“嗯。”
阮牧年又说:“不能像他们那样分开。”
桑群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生无奈:“我们又不会离婚。”
“是啊,”阮牧年笑了笑,眼上的阳光在跳动,“真好。”
两人无言了一会儿,桑群手肘搭上膝弯,忽然很想见他一面。
从语气就能听出来,估计又在想昨天的事了。
总是笑得灿烂的家伙,其实只是习惯把悲伤与创口往心底藏,又敏感又坚强,叫人心疼。
阮牧年:“嗨。”
怎么了,桑群正要开口问,就听那边又传来一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碰见熟人了?是谁?
一道熟悉的冷淡声音响起,不是程抒晴。
“嗯,”那声音这样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跟男朋友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