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荡漾的湖面,早已停靠了一艘二层画舫,檐角悬铜铃,红纱妙曼,丝竹声不绝于耳。
顾寒阙只带着绵苑和姜涿两人,一经露面就被管事的热情迎接入内,请上座。
船舱内一些较早到来的人,纷纷围上前来见礼,有叫小侯爷的,也有尊一声常胜将军的。
他们锦衣华服,戴金佩玉,香气浮动,还有几个入秋了也折扇不离身,故作风雅做派。
只一下,绵苑就知道顾寒阙为何如此装扮了,为了融入这群人。
看上去不是什么正经聚会。
顾寒阙的座位仅次于三皇子的主位下首,皆是方形矮桌,他的后方,还放了两个软垫,给姜涿和绵苑坐的。
三皇子对顾寒阙的赏脸非常高兴,当即一击掌,命人传菜上酒水,舞娘也扭动着出来了,宴席正式开始。
说是螃蟹宴,吃的自然不止是蟹,还有鱼虾蚌等鲜美之物。
但这群人可不是为了来吃东西的,意在美酒、美人、还有三皇子的珍珠。
在把珍珠拿出来给众人过目之前,美人先出来了。
她们不是舞姬,却穿得比舞姬还艳丽,浓妆艳抹,纱绢藏香,专门给各位贵客斟酒的。
三皇子一扭头,就瞧见了顾寒阙身后的绵苑,忍不住笑着揶揄道:“小侯爷出门,怎么还自带美人?这般楚楚动人,把她们都比成庸脂俗粉了。”
顾寒阙浅笑不语,三皇子知道他不是话多之人,也没追问,就不给这桌安排陪酒了。
姜涿示意绵苑去给主子斟酒,绵苑这时才回过味来,为什么带上她,因为小侯爷不喜人近身。
他的伪装堪称天衣无缝,不至于凑近多看两眼就露出端倪,或许是因为洁癖?或者……
“小侯爷没有把婢女送人的喜好吧?”
绵苑忍不住小声问姜涿,揪起的小眉头十足担心。
顾寒阙听见了,回过头来,面无表情道:“我想是没有。”
姜涿微微失语,她到底把主子想成什么人了?
虽说一开始就给喂了毒药,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的大计牵扯甚多,绝不能毁在任意一个人手中。
绵苑稍稍放下心来,把软垫挪过去,到顾寒阙身边挨着。
坐在前头能看得更清楚,舞娘们训练有素,扭着腰肢,裙摆飞扬,配合着屏风后的乐师舞动。
这般纵情声色的场面,绵苑自然是没见过的,一时有些稀奇。
然后她的脸突然被一只手掰了过来。
顾寒阙距离她极近,低沉的嗓音就响在耳畔,道:“你表现得太格格不入了。”
“啊?”绵苑不由愣住。
再抬眸打量其他人,才发现情况不对。
几杯黄汤下肚,这群人已经抛掉了彬彬有礼的伪装,搂着陪酒调笑,虽说不至于放浪形骸,但坐姿已经歪斜。
这便显得他们这桌有些突兀,小侯爷脊背挺直,而他身边的婢女睁着大眼睛欣赏舞蹈。
仿佛是来看热闹的。
绵苑一脸无辜,和他大眼瞪小眼。
主子也不事先提点,她哪里知道要做什么,以老太君的身份和辈分,从未出现在这种场合,她也就只会倒酒了。
顾寒阙对此倒是不意外,她心思浅显,本就对她没有其他指望。
“别盯着他们看,看我。”
“哦……”还不让看表演了。
绵苑不敢有异议,微微侧过身来,只对着顾寒阙一人看。
蔓语有句话说得对,相处多了就没那么害怕,她现在都敢细瞧他的脸了,甚至在心里琢磨,那人皮面具从何而来,如何佩戴?
绵苑之前吓破了胆,一心顾着保命,哪里敢琢磨顾寒阙的身份。
这会儿回过味来,他真是相当厉害,也浑身是谜。
给她吃的毒不知是何物,这几天她跟没事人一样,并无任何不适,原本提心吊胆,渐渐往下放了放。
顾寒阙不想让她干看着,取过一个空杯放到她面前:“喝。”
本想让她喝茶,谁知绵苑以为她要跟其他人一样,做出陪酒的架势,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水。
老太君闲时爱饮酒,她们几个婢女偶尔会陪着,酒量尚可。
只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杯下肚,略感心浮气躁。
绵苑一手捂住胸口,心跳加速,有点上头。
她察觉不对,再烈的酒也没有下肚就晕的,忍不住偷偷抓住了顾寒阙的衣袖,磕巴道:“小侯爷,毒药发作了……”
顾寒阙抬眼凝视她,小姑娘面色泛红,艳如桃李,眸色惊慌。
他给她吃的根本不是毒,倘若她有告发举动,他会直接解决掉她,绝不手软。
至于现在……
“是熏香的缘故。”
纨绔子弟助兴用的,药性浅淡,只是她反应比较大,其中估计有自己吓自己的原因,给紧张出来了。
绵苑生怕下一瞬就肠穿肚烂了,眼巴巴望着他:“小侯爷救我……”
“……”
顾寒阙无法,抬手圈过她细韧的腰身,借着亲昵动作遮掩,往她嘴里塞了一枚清心丸。
绵苑只当自己吃了解药,埋首在他怀中,可算安心了。
然后越过顾寒阙的肩膀,瞥见了姜涿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神。
绵苑:?
姜涿一脸深沉,再次觉得,老太君送来的三个婢女,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