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钱文远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眼睛有了活气,于是刚刚闻明的感觉就好像是他想多了一般。
闻明很快抛之脑后,随即想,当初不是说不回来了吗?现在这是闹哪出?后悔了?
闻明想起钱文远当初的话就生气,他皱着眉,一下把外卖塞到钱文远的手里,没好气地补上自己没说完的话,转身飞快地走了。
他余光看见钱文远似乎往前了一步,张了张口但始终没有出声喊他。
闻明边走边想,他怎么不喊我,是没认出来还是根本不想认?他又想,要是他一会儿喊我,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可惜他走到楼梯口,也没等来钱文远喊他一声。
五年过去,居然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吗?
闻明越想越生气,于是转过头气势汹汹地又回去了。
令他意外的是,钱文远还在门口以刚才的姿势站着,好像还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闻明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的梦,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张口喊了这个他五年没再叫过的名字:“钱文远。”
钱文远像是如梦方醒,转过头看他。
钱文远眼里情绪有些复杂,是闻明从来没见过的,他看不懂,这让闻明觉得有点焦躁。
很久之后闻明想起才想明白,那是欣喜中带着遗憾落寞的,所以那时他才会有些心疼,只是现在他没能仔细感受。
闻明停在门口,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钱文远,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说出的话显得不那么强硬:“请我进去坐坐。”
钱文远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提这种要求,但是钱文远从来不会拒绝他,于是侧了侧身,让闻明进去了。
闻明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好像自己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钱文远把外卖放在桌子上,给闻明倒了杯水,并把桌子上的水果往闻明面前推了推。
钱文远的家里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陈设也十分简单,感觉不到家的温度,它似乎只是一个住处,不是家。
但是闻明没资格说别人,因为他的房子也是这样的。
闻明瞥见外卖盒子上的小票上写着订单人“钱呆”,刚才看了一眼因为满脑子都是杨芝难产的事没有仔细想。
现在才想起来,这是他以前给钱文远点外卖的时候经常写的名,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给钱文远点的外卖是一杯茉莉奶绿加脆啵啵少冰半糖,为了奖励他英语阅读全对。
那时候钱文远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打电话跟他说这种随便给人起外号的行为是不对的。
而当初控诉闻明的人现在正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拘谨的好像他才是客人。
闻明知道这是钱文远紧张的表现。
奇怪,明明钱文远跟他在一起应该是最放松的时候,他现在居然紧张。
闻明看着钱文远,他有很多话想说想说。
眼前这个人分别五年,似乎比以前更瘦了,明明他之前好不容易才养出点肉,怎么又瘦没了?他过得不好吗?
可是他当初离开不就是说想要过“正常”的生活吗?“正常”的生活不好过吗?
闻明隐隐有些心疼。
闻明很想像老友一样寒暄几句,可是努努力话到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平时十分健谈地嘴似乎临时罢了工。
这可不行,他得说点什么。
闻明看着钱文远纠结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虽然心里有点心疼,却仍略带讽刺地说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会回来了吗?”
听见这话,钱文远无意识地用力搓了下指尖,他低头看一眼,指尖有点红,有些苦涩地开口道:“后悔了。”
闻明没想到他能这么坦诚,这是不是说明,钱文远对他还留着心思?
钱文远推了下眼镜,抬头朝他笑了笑:“这几年,挺好的吧?”
闻明翘着二郎腿说:“好啊,过得很不错。”
钱文远心里舒了口气,又觉得有些闷,矛盾的简直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他点点头:“那就好。”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闻明补上一句:“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强多了。”
钱文远身子一僵,觉得透不过气,手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指尖,留下一道深深地痕迹。
钱文远看见闻明的第一眼是不敢认的,他想云城这么大,他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再去遇到这个人呢?
他回来只是想离闻明近一点,从没想过再去打扰闻明。
闻明突然出现他甚至觉得是自己有病出现幻觉了。
坐在沙发上他一直不敢正眼看闻明,他理亏,他不敢。
他怕那双眼里会有怨,会有恨,他更怕那双眼太平淡,因为那意味着闻明已经不在乎他了。
闻明看他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忽悠重了,他皱着眉说:“别抠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伸手,想让钱文远把手松开,没想到他的手刚伸出去,便看见钱文远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缩,表情居然有一丝恐惧,在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又十分不好意思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闻明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瞬迅速收了回来。
他搓了搓手指想,他在怕我吗?
想到这一点,闻明有些慌张,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唐突,起了逃跑的心思。
他站起身强装镇定地对钱文远说:“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吃饭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我......我先走了。”
他转身飞速离开了,没有再回来。
钱文远盯着门口半天似乎确定它不会再被敲响才察觉到自己心脏抽痛,头密密麻麻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