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失火,却故意扬起滚滚浓烟,此刻看来,这远山道长的病情似乎也有他情,绝不是这小道童两句轻飘飘的伤寒,不若面上不会如此紧张。
沈易的眉间微蹙,反复感受着脉象。
过得半刻钟,沈易的额间已现了汗珠,收回手,低头行礼,“恕小侄无能,若是家父在此,定然能诊出病因。”
“那,我同你回去可好?”
不仅沈易惊住了,连颜霁也没想到,这远山道长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下一瞬,不知怎的,人已经同他们一并坐在了马车上。
颜霁越想越不对,此刻却没办法对沈易说。
这道士莫不是诓骗他二人的?
绕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跟沈易回家治病?
这也毫无道理!
可回想起他方才矫健下山的身手,丝毫不见病重不起的模样,那劲儿瞧着比沈易还足。
车厢内传来了声音,“小娘子,你这干粮怎么做的?”
颜霁紧紧抱着手中的花盆,回头去看,“我阿娘做的野菜馍馍,没什么讲究。”
只见人边吃边点头,“这口多少年没吃过了。”
颜霁看着他歪在车厢内翘着二郎腿,有吃有喝,哪里是什么病人?
“给我留两块。”
“你说晚了,就剩一块了,你们俩分分,对付一下!”
说着,递了过来。
“你跟小神医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这时,连头也伸了过来。
昏暗的天色中,沈易的脸又红了,“小侄与晚娘并无婚约,方才与您说的不是玩笑。”
“不对罢?”
“什么不对!”颜霁瞪了他一眼,“你才不对!故意骗我们!”
远山道长微微一笑,往后一躺,又翘起了二郎腿,“你这小娘子说的哪里的话?我可是小神医亲自请下山的。你这么凶,还是我们小神医侄儿有善心,想来若不是小神医要救火,我们叔侄俩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颜霁翻了个白眼,将手中唯有的菜馍馍一掰两半,朝沈易递了过去。
“我还不饿,”沈易尴尬的笑笑,又慌忙解释,“道长,是晚娘提出来要上山灭火的,她最有善心,您别这么说。”
远山道长长叹一声,“小神医,这么下去你要变成妻管严了!”
“道长!”沈易严肃了神色,“晚娘,与我并无婚姻,她还是小娘子,莫要坏了她的名声。”
“唉!你不长进啊!”
……
颜霁没想到远山道长竟然是个话痨,还是个做媒拉纤的。
好容易回到宛丘城后河,匆匆下了马车,便要离去。
“晚娘!”
沈易看着跑的没影的方向,垂下了头,她连求来的药草也不要了。
“小神医!”远山道长下了马车,略带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禁感慨,“追妻之路漫漫啊!”
沈易郑重其事,“还望道长以后莫当着晚娘的面儿这般说了,她是个小娘子,要爱惜名声的。”
远山道长却是摇了头,微微一笑,“还是你快快求得佳人最好!”
沈易耷拉着头,“晚娘如何还愿意见我?”
“这药草,”远山道长回身一指,“你不送过去还等人自己来搬不成?”
听到这个好主意,沈易肩上疲累一扫而空,牵着马车进了院内。
颜霁回到家时,娄氏还端着煤油灯守在屋檐下,不知等了她多久。
“阿娘!”颜霁飞奔而至,“您怎么不去歇着?夜里凉,莫受了寒。”
“不妨事,”娄氏见她空手而归,却也不问,将人拉到了厨间,“快吃些饭,一直给你温着了。”
几个热馍馍,还有大半碗的野菜。
早起临走时这么多,回来还是这么多。
颜霁知她一定一口都没吃,拉着人坐了下来,同她说起了一整天的见闻。
“明儿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颜霁抱着她的胳膊,“明儿我背着竹篓去,两三趟就能背完。”
“也成,”娄氏略想了想,“那我给远山道长做些菜馍馍,你带过去,也算多谢他把这些药草给咱们。“
这是应当的,颜霁点了头。
进到屋内,一眼也不曾瞟向西间,径直进了东间。
“晚娘,你该同那茯郎君施礼的。”
“我同他施什么礼?”
颜霁不解。
“我们并无任何关系,本就是陌不相识的两人,日后也会分道扬镳,即便他真的是什么贵人,又何故要去同他攀扯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