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星期二,秋老虎还剩几分肆虐的余力,哪怕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室外还是颇为炎热。
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五分钟,从五中校门起算的东西两条街已经被汽车停满,接孩子放学的家长把校门口都围了两圈。关之裕找了个位置停车,他没急着往校门方向走,而是趁文具店现在没有学生,进去买了两根雪糕。
付款出来时,校内刚好响起下课铃。
偌大的校园仿佛有了生命,立刻变得喧嚣嘈杂。关之裕的车停得有些远,等走到校门附近,他已经是逆着人流在向前走,几乎每个学生身边都有朋友或家长,他们并排,关之裕孤身一人,被挤得就快掉下马路牙子。
好在很快就到了校门口,校门前有一大片空地,关之裕拎着两根雪糕站在最边边,和众多家长一样盯着从校内涌出的学生。
雪糕包装袋积了层水珠,关之裕终于看到男朋友的身影。
高中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再正常不过,他男朋友却比较夸张,一行人足有五六个,宁遂被围在中心,左右两边的人皆是眉飞色舞,关之裕读不懂唇语,只看表情都看得出他们聊得很开心。
宁遂正侧着头和身旁的同学说话,毫无征兆地,他抬头向关之裕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一段距离,就像昏暗路段的对行车突然开了远光灯,关之裕看到宁遂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踮了踮脚,似乎很想抛下朋友跑过来。
关之裕露出一个不自知也不明显的笑,宁遂弯起眼睛看着他,到底没有冲动,而是矜持地跟着一群人慢慢走过来,距离关之裕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宁遂再也忍不住,语义含糊道:“我要走了。”
他自顾自道了别,噌噌几步走到关之裕身边,两个人一起加入离校的人流。
“你怎么有空来接我?”
如今宁遂读高三,关之裕读大三。大三课少,好在顾思文额外允许他灵活上班,学校的课关之裕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上,前两天他一直在加班赶工,紧赶慢赶出了今天的准时下班。他没说这些,只道:“明天放假。”
关之裕抬起小臂,展示手里的两根雪糕:“吃哪个?”
宁遂挑了一根拿走,把那四个字理解为临近放假所以不忙:“噢噢。”
他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关之裕看着他,忽然凑近了些,问:“嘴巴上是什么?”
“润唇膏。”宁遂咬着雪糕如实回答,“同学说我嘴巴干得起皮了,我就找她买了一支。”
说着,他抬起头:“她说是变色润唇膏……很明显吗?”
高中生敢用的产品没有夸张的效果,宁遂唇瓣上只有一层浅浅淡淡的颜色,关之裕弯腰又轻又快地贴过去,把本就浅淡的颜色分走了一半,宁遂还在发愣,罪魁祸首已经站得笔直,正人君子般直视前方:“好看。”
宁遂慢半拍地扭头,路边还停着接送学生的车辆,他鸵鸟一样缩着肩,压低声音道:“哎…!被看到怎么办?”
关之裕于是转头向后看。
和宁遂一起出来的人群中,恰好有两个女生和他们走同一个方向,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把刚刚那幕收入眼底。
她们牵着手瞪大眼睛,和关之裕对上视线后手攥得更紧,两个人都欲盖弥彰地四处看,一副偷看被抓包的兔子样子,关之裕转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没人看到。”
宁遂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雪糕。
他们上了车,宁遂坐在副驾驶摘书包、系安全带,这辆有年头的二手车打火很费劲,车子终于点着,宁遂也完成了一系列准备工作,关之裕把手中的雪糕递过去。
宁遂顺手接过,匆匆忙忙拆掉包装,捏着雪糕棍举到关之裕唇边:“化了化了!”
关之裕顺势咬下一大口,打转向给油上路,宁遂着急地把融化的雪糕舔掉,这两根他喜欢的口味的雪糕几乎全进了他的肚子。
二十分钟后,车辆拐进一个老小区。他们夏天就换了房子,这里离顾思文公司和宁遂的高中都不算远,价格合适,装潢比城中村的危房高好几个档次,用柳韵的话说就是“这才是人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