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娇姐也太吓人了,嫁人之前也不这样啊,怎么这次回来,感觉她变了好多。”
看着方娇家里人过来将人接走,茯苓放下门帘,抹了抹额头,果然有汗。
花轻轻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热水,原本怦怦跳个不停的心,也慢慢平稳下来。
“也不能全怪她,她的日子也不如意……”唐兰芝下意识看向花轻轻,她也是自小搬到这条街上,与方娇还有花似鸢都相熟,只是她被祖父管的严,平日不但要学习医术,还要与母亲学习礼仪与管家,能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
但花似鸢被退婚,方娇出嫁前与花似鸢闹了一场,她在家里隐隐约约都能听到一些。她原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却没想到,这两三年也没让方娇释怀,反倒越发阴郁了。
“不如意,也不能迁怒到别人身上,我看她都魔怔了,轻娘与她又没瓜葛。”茯苓性子耿直,凡事不愿深想,她只是替自己的好友委屈。
“想是因为她出嫁之后并未生育,此次回来,不但是为了探亲,也是想找祖父瞧瞧身体。”
谁知回来之后,瞧见被人退婚的花似鸢非但没有过的凄苦,反而自由自在,生活如意。这让方娇这个曾经为了婚事不惜与往日好友撕破脸的过往,实在像个笑话。
她视若珍宝的男人,压根都没入过花似鸢的眼睛。
小辣椒变成了方娇,方娇变成了方氏,一个鲜活的小姑娘逐渐在这些名字的转换中变得发狂,痛苦和扭曲。
唐兰芝想及此,难免怅然,她也快要出嫁了,出嫁之后不同于家里,未知终归让人畏惧,好在夫家极为看中唐家,哪怕就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她应该也不会过得像方娇。
“所以说,嫁人有什么好,出嫁前家中宝,出嫁后鱼眼珠。”茯苓不耐的坐到花轻轻身边,却发现她已经开始在抄今日所开的药单了,“轻娘,你写的真快,只看一眼就写这么长一段,也太厉害了吧。”
花轻轻边低头写着娟秀的字迹,边和茯苓说道:“我只是临时记性稍微好一些,等着抄完,我恐怕也记不下多少了。”
唐兰芝看着花轻轻写的字,再看看小姑娘那张芙蓉面,只觉着她做事仔细,少言多看,虽年少但胸有丘壑,看着温和甜美,实则内心坚毅,遇事很有主见,与茯苓这个莽撞的丫头完全不同。
只可惜两家家世实在有些悬殊,不然入了他们唐家,倒是唐家的运道。
因着在药铺里差点出了事儿,唐兰芝也不敢多留花轻轻,只让她在药铺里写完了两页药单,便让她先回去了,甚至工钱一分没少,也算是小小的安慰了。
花轻轻倒没拒绝,打着帘子出来,发现不知道何时外头又开始下雨,那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青石路面,大堂上迎面还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拿着伞,花轻轻告别了茯苓走出药铺,却发现安奕知站在屋檐之下,正盯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整个人消瘦淡然,似乎只要有一阵狂风吹来,这人便能乘风而上,羽化升仙。
“又见面了……”安奕知回过神来,见是花轻轻,便觉尴尬,忙解释道:“安生回去取伞了,一会儿就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等。”
“怎么不进铺子里去,鸿途县这边的小雨密的很,小心打湿了衣衫,再受了寒。”花轻轻从茯苓那里大约也能知道这位贵公子来此的原因,无非是从小身子太弱,家中长辈不忍其夭折,便送来鸿途县,让唐家祖父亲手调理。
可是很明显,这人应该不是个好病人,否则距离上次见面也没多少日子,这人却更瘦了。
“姑娘这是要回去了?”安奕知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在看到安生举着雨伞由远而近的跑来时,他回首在风中对花轻轻道:“安生已经来了,我们倒是顺路,不如一道走吧。”
那少年眸含春水,人未语先含三分暖,就如这季节的春雨,润泽万物则不争。花轻轻忽然明白了,她街坊大嫂说起的那句:人年轻的时候,实在不能见过太惊艳的人。
“那就劳烦安公子了。”花轻轻没有拒绝,方娇的事情太过吓人,安奕知一看就是个心软的人,想要护她回家也是好意。
花轻轻走在前头,安生给安奕知打伞,两人走在后头,一前一后还有距离,也省得被有心人瞧见,再多增口舌之事。
花轻轻觉着安奕知定然是个温暖的人。
“京城来信了?”安奕知看着花轻轻衣袖上的补丁,却觉着比他在京城见着的那些姹紫嫣红,花鸟鱼虫的刺绣顺眼的多。
“是……侯爷……发了点脾气。”京城侯府来的信,安奕知从不避讳他们这些身边人,还常常当做笑话给他们看,老管家担心少爷的身体,最近侯府来的信件,他们都要先看过,以防影响少爷的心情。
“居然没气死,真是可惜。”安奕知从怀中取出一块素帕,擦去了脸颊的雨滴,前头那个小丫头说的对,看来鸿途县入夏是失败了,也不知道会冷上多久。
“那个,侯府那边说,侯府老太太要过寿……”安生觉着这话说出口就该死,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