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工忌讳雷天晒盐。"沈清欢撕下裙摆给他包扎臂上箭伤,"去岁有个学徒被盐火灼伤,伤处与赤箭麦中毒的溃烂相似。"
林婉儿突然拽着他们贴墙隐蔽。对街屋檐下闪过数道黑影,为首的提着浸油的麻绳——正是瓮城那夜追击的亲兵。
"去烽燧。"谢云舟撑着断剑起身,"燧道里有条贩私盐的暗船......"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钉入他们藏身的草垛。粮草官的狞笑穿透热浪:"老子烧了整条潼水,看你们往哪逃!"
沈清欢摸到腰间硬物——那枚从盐瓮摸出的赤铁矿石,棱角割破掌心。她突然扯下谢云舟的佩玉砸向石墙,飞溅的碎玉在火光中如星子四散。
"追!那玉佩是漕运司的信物!"
趁着追兵哄抢碎玉的空隙,三人跌进潼水支流。刺骨的河水裹着盐粒渗入伤口,沈清欢憋着气摸到暗渠入口的铁栅。谢云舟的断剑卡在锈蚀的锁眼猛力一撬,闸门开合的吱呀声惊动鱼群。
暗渠深处飘来腐臭的霉味,与他们追踪多日的毒米气息别无二致。林婉儿点燃浸过鱼油的衣带,火光映出渠壁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贩私盐的苦力用铁钎凿出的计数符号,最新一道标注着"腊月初七,三百石"。
"苏景明的船队......"谢云舟的咳嗽在狭窄的渠洞中格外沉闷,"每月初七经此转运私盐。"
沈清欢抚过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忽然在某处停顿。指甲大小的莲花纹藏在计数符号下方,与粮草官钥匙上的纹样完全吻合。她扯下谢云舟的衣摆浸水按在渠壁,湿布拓印的图案中,莲心处赫然刻着"陈"字。
暗渠尽头传来橹桨破浪声。林婉儿掐灭微弱的火光,三人屏息缩进凹洞。粮船灯笼的暖光渐近,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纤夫,残缺的左手小指缠着浸血的麻布。
"是运霉米的船队......"沈清欢的耳语淹没在桨声中。她摸出贴身藏着的赤铁矿石,在船身擦过的瞬间狠狠划过木板。刺耳的刮擦声里,矿石在船帮留下醒目的红痕。
粮船远去的涟漪尚未平息,追兵的叫骂声已在后方炸响。谢云舟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血沫在渠水中绽开暗花。沈清欢扯着他往上游潜去,指尖触到渠壁某处松动的砖石。
"这边!"
挤进砖洞的刹那,追兵的火把光照亮了身后水域。沈清欢死死捂住谢云舟的口鼻,看着粮草官的玄色大氅从洞前掠过,金丝软甲上还粘着盐仓爆炸时的焦灰。
五更梆子响过三遍时,三人爬出暗渠。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下,废弃的烽燧像柄断剑插在悬崖边。沈清欢拧着衣摆的盐水,望见崖下盘旋的秃鹫——那里飘着缕可疑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