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姬玄羲偶然得知此事。
她把姬晨曦抱在怀里,不满地问道:“琛儿这段时日为何不来母上这里?”
“大侍儿不让,不让琛儿打搅母上。”姬晨曦如实回道。
姬玄羲眉头紧蹙,问道:“大侍儿不让?”
“嗯,所以琛儿忍住啦。”姬晨曦语气欢快,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姬玄羲重复问了一遍,道:“是父君不让你来母上这里,还是大侍儿?”
姬晨曦笃定地又说了一次是大侍儿。
姬玄羲忍着怒气,摸了摸姬晨曦的头,“琛儿哪里都可以去,何时都可以来寻母上。”
说罢,不等姬晨曦回复,她便唤来了风冷,让她先把琛儿带出去玩。
随之她又立刻让人宣太女君过来。
沈星辰从未在府中被姬玄羲这般急传过。
他一点都不敢耽搁,进了屋子,道:“殿下。”
姬玄羲抬眼看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沈星辰冷静地走到她面前,自觉屈膝跪下,却不曾伏地叩首,只是微垂下头。
这个距离,姬玄羲只要一抬手就能扇他耳光。
沈星辰不知道她是否想动手,可他已经摆好了试图让她消气的姿势,方便她动手。
自姬晨曦出生以来,两人之间也有些许摩擦,但姬玄羲几乎没对他说过重话,更遑论动手,可她从未有过如此外露的怒气。
一时之间,沈星辰只能下意识地以这个姿态跪下。
姬玄羲也意识到了,抬手,沈星辰没有躲,却不禁闭上了眼。
等了一瞬,脸上却只有被双指轻轻地揉捏了一下的触觉。
沈星辰睁开眼,看到了姬玄羲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
显然,姬玄羲并没有消气,反而更加不悦。
只是,沈星辰至今一头雾水,尚不知她的怒气从何而来,自然无从辩起。
“孤有没有同你说过,琛儿在府中哪里都可以去?”姬玄羲沉声质问道。
沈星辰点头,抬眼看着她回道:“有的。”
他此时这种看着不太恭敬的样子,一不垂头、二不称殿下,倒是稍稍取悦了姬玄羲。
她不大乐意看着他假作恭敬实则疏离的样子,这样做了便显得两人之间只有太女和太女君的名分在。若是他真的这样做了,她在怒火之下也不介意用太女的名义去罚他。
反倒是他此时这般的随意,如同寻常百姓家中的妻夫,倒是让她瞬间心软。她低头就想往他那白净的脸颊上亲一口,哪怕时光飞逝,他不再如少年人,可他对她的吸引从未减少过。
姬玄羲稳了稳心神,心知必须要将眼前的重要问题解决了,不然日后分歧只会越来越大。
“有?那你做了什么?”姬玄羲再次问道。
说到这里,沈星辰若是还不明白他自己的问题所在就是蠢了,因此他立刻如实回道:“臣侍让琛儿身边的侍儿多看着他,不让他往书房、前堂等地走。”
姬玄羲直白道:“孤不允。阿辰,孤不允你这般做。”
连续两个不允已是很重了,若是沈星辰只是寻常正君,听到妻主这般语气就该即刻应下,不该再有丝毫质疑。可是沈星辰不是,他是太女君,也是整个府中唯一的侍君。
所以他能质疑,他不明白时,能让姬玄羲耐下性子解释。
“臣侍知晓殿下是宠爱琛儿,可是殿下如何确信这对琛儿便是好事?”宠爱时一切无妨,可若是有一日她要收回了,琛儿又要如何自处?
姬玄羲并未直面回复他,而是说:“今日孤问琛儿这段时日为何不像以往那般来寻孤,阿辰知道他如何回孤的吗?他说“大侍儿不让”。孤再问“是大侍儿还是父君”,他还是说大侍儿。”
随即姬玄羲又道:“他是孤掌中的珍宝,千娇百宠都不为过。一个侍儿便敢限制他的行为?孤绝不允。他是孤的长子,乖巧并非他要学的,而是见他的人要学!再过两年,他开始启蒙后自然会同你一般读书明理,届时,所有的恭谨谦虚理应来自他的内心,并非是旁人限制他的。”
姬晨曦如果只是寻常世家公子,沈星辰教导的方向并无问题。可姬晨曦并非世家公子,他是皇族中近几十年来唯一的男孩,也是她太女府中唯一的孩子,注定永享尊宠。
姬玄羲见沈星辰并未完全信服,便继续道:“阿辰看前朝,帝卿独自建府后,甚至出现了被身边侍儿控制欺辱,且不敢报于母皇的情况。连召辅卿都要经过身边大侍儿的同意,何其荒唐?若是此时不加以制止,如何确信琛儿不会步入后尘?”
沈星辰听得脸色发白,不敢抬头再看她,俯首道:“臣侍知错了。”
姬玄羲把他扶起来,按在怀里,轻声叮嘱道:“知错了改便是,又有何妨?只是琛儿身边的大侍儿必须撤了,纵使他是听了你的令,可他如今已经惯于让琛儿听令于他。想必心中已失尊卑,难以改变。”
“诺。臣侍有愧,不该让殿下繁忙之中还操行后院之事。臣侍即刻去办。”沈星辰低声道。
姬玄羲把要事说清了,便有心思想其它了,慢声细语道:“虽说不容耽搁,倒也不需要即刻去办。阿辰既然说对孤有愧,今日便好好弥补。”
她按着他的头,吻不容分说地落了下来。
姬玄羲极有耐心,先从额头,后到鼻尖,再到脸颊,最后才到那双唇。
此地并非两人的寝居,沈星辰轻喘着气、忍耐着,不敢发出任何惹人遐想的声音。
直到再难忍时,他才求饶似的小声道:“殿下。”
姬玄羲不为难他,抱着他去了最近的寝居,把他放在了床上。
两人一直折腾到了午夜,沈星辰双眼无神,眼尾泛红,已经累得连指尖都不想动弹,姬玄羲却依旧意犹未尽。
她不敢再多折腾他,只能轻咬着他的后颈食髓知味。
姬玄羲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孤喜爱你,所以才会钟爱琛儿。孤没能给你的,都想着借琛儿补上。”姬玄羲怎么会不记得,刚成婚后,她远赴郑州,而他却在府中给下人欺辱。因为她一开始就没有教过他,皇族中人是应当如何用下人的。既如此,她又怎会允许让琛儿重蹈覆辙。
姬玄羲回想过去时,也曾思考过,若是没有遇到阿辰,那她或许会如其她皇女般,后院中不说夫侍成群,却也不会少,自然孩子也不会少,那她会如何对待不同侍君生下的孩子。
或许会像母皇一样,哪个孩子得她意了,便给些甜头,促使其她孩子相争上进。这其中或许会有偏爱,却不会太明显。
可她坚信,她永远不会对任何孩子像对琛儿那般全心全意,费尽心思为他仔细铺路。
如此这般,只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最爱之人所生,爱屋及乌,她自然无比钟爱。
所以,她此时明说,是要叫沈星辰心里明白,谁在先,谁在后。
她不愿让沈星辰觉得在她这里,琛儿之位高于他。
沈星辰眼角湿润,也不知是先前情爱之后的余韵所致,还是其它。
姬玄羲凑近他,轻轻为他吻去,道:“阿辰不许委屈,今日罚你跪着是你不将孤的话放心上,不是因着琛儿。”
又是一阵湿润,沈星辰说不出话来,他只能费力搂住姬玄羲的脖颈。
沈星辰心想,殿下全心全意为琛儿着想,他又怎么会觉得委屈。
两人交谈几句话的时间,至多不过一刻钟,又怎能算得上罚。
殿下不舍得让琛儿跪下,所以觉得让他多跪一会儿,便也算罚了。
如今她分明是把他也当成孩子一样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