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下午给我带了几份提神剂，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哈利两边耳朵冒出阵阵热气，“他说安吉丽娜和双胞胎都重新活蹦乱跳了，我们马上就要恢复训练。我会顺道去看海格的南瓜的。”

“我们这次赢面有多大？”迪安加入了对话，“听说斯莱特林的七把光轮2001让伍德愁得睡不着觉？”

“别提了。”罗恩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声道，“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的速度比我们快太多，即使训练量加倍可能也很难得冠军，除非哈利很快抓到飞贼……”

“对，所以伍德让我在剂量允许的范围内多多喝药。”哈利苦笑，“也许我们该向庞弗雷夫人提出改善药剂口味……”

我想着和汤姆见面，先道了晚安。寝室里只有拉文德一个，她正呆呆坐在床边，脸色比中午还要白。

“拉文德？”

她转过脸来：“……嗯？”

我把装着亮橙色药水的玻璃瓶递过去：“提神剂。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谢谢你。”她接过时碰到了我的手指，触感冰凉，“我只是有点头晕，可能着凉了……不要紧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晚安。”

我放下帐幔，从床头摸过日记本，抱着它闭上眼睛。

、

“这种材料练习得怎么样了？”

汤姆的打招呼方式正在发生令人心虚的转变，我偶尔有种麦格教授被施了复制成双的错觉。

“好像……不用那么使劲盯着也能成功？”

他挑起英挺的眉毛：“回答不应该是疑问句。你到底练习了没有？”

“我练了！只是没掌握要领……不看着作用对象怎么给它施魔法呢？这不合理……”

他在我身边坐下，掌心多了一只白色小球：“来试试看。闭眼。我会让它绕着你转圈，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也不知道它的位置。你要把它变成一个日晷。”

我忍不住睁眼：“我还没变过这么精密的东西。这真的符合原理吗？你明明得了解作用物的构成，才能准确判断该怎么改变它的内部构造——”

“闭眼。”他叹气，“按我说的做。听好了，不要盲目相信所有你读过的所谓魔法原理。规律的细节需要巫师们在实验中不断补充完善，麦格对你的教导存在误区，因为她自己对无杖魔法也并不精通。我不是在鼓励你进行危险的实验，而是希望你记住，永远要批判地对待那些知识，细微处的创新和尝试往往能区分杰出巫师和庸人，你要成为前一种。你是格兰芬多，拿出点勇气来。”

我点点头。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必须反应敏捷。在需要迅速应变的场景下，可没时间让你重新认识某种物质再变形，你要做的是利用一切可调动的物质，让它们为你的计划所用。这是非常高超的技巧，我现在也还无法完全掌握，但你要以它为目标训练自己。了解作用物的形态构造不是必须过程。想想看，什么才是必不可少的？”

“要知道自己想把它变成什么东西？”

“不完全对。目标明确，这点没错。我做过实验，结果证明理解构成对提升变形速度有所帮助，但不起决定作用。中世纪的巫师们对物质结构一窍不通，却可以通过咒语和手势把一个物体转换成另一个，这其中有几个影响要素？”

“魔法，咒语，手势……还有魔杖。”

“重点在于意志力。许多变形术需要施展无声咒①。无杖魔法和普通魔法的区别在于是否使用魔杖，很多人误认为只有靠那根棍子才能精确施法。我们讨论过巫师身体作为魔力介质的话题，但魔法本身充斥于空间内，它不需要任何媒介来传导。无杖魔法其实是最原始也最纯粹的方式，强大而且简洁，近现代的欧洲巫师太依赖魔杖了，以至于忽略了无杖魔法在实战中的战略价值。问答环节，无杖魔法在实际操作中的优势有哪些？”

“缴械咒对它无效？”

“算一条吧。最大的优势是，没人能预判你的下一步，掌握无杖魔法的巫师太稀少了，施咒动作通常也非常微妙。你却可以凭借敌方的魔杖动作大致判断攻击路数，这能让你在关键时刻抢占先机，在顶级的巫师决斗中，半秒的偏差都可能影响输赢。”

“那意志力到底怎么起作用？”

“这只是笼统的叫法，简单来说，施咒需要集中注意力和强大的决心，这就要求你实战中能在不同物体间迅速切换注意力，同时又关注整体战局。现在，找到那个白球。”

我明白为什么不用去看了。“魔法充斥于空间内”，这就是为什么我每次成功变形都能清晰感受到所在空间的详细构造，分布其中的魔力会把每寸细节都拆解好，一一摊开在我面前。

就像此刻。

一片黑暗中渐渐浮起光芒。大教堂和拱顶消失了，无数微光闪烁的小点游荡在四周，彼此相连，组合成密度各异、形态不同的立体结构，其间脉络清晰得像我掌心的纹路。

星团般的光点间，小小的球形天体正围绕我旋转。

“现在该做什么？”我小声问，堆满房间的光点随着话音轻轻震荡。

“集中精神，变形。”

这可不算什么富有建设性的建议。我吐出一口气，试着想象一大块标注着精确刻度的石盘，鲨鱼背鳍似的三角薄片直立中央。

球体缓慢而顺从地软化，展开成平面，陀螺般继续以我为圆心公转。

“大概只有宾斯教授会想拿它看时间。”汤姆声音里带着揶揄，“现在睁眼。”

我接过他刚从空中取下的小小陀螺，对自己还算满意：“形态差不太多，日晷就是这样的吧？”

“魔法要求高度精准。”他不赞同地看我，“我们试试另一种方法。Sōl quid tempus hōrlgum mūtātor.”②

艰涩拗口的发音让我愣了三秒钟，差点被突然扩大的石盘砸到脚背。这回日晷上布满优雅精致的罗马数字，形似龙翼的镂空晷针亭亭悬立。

“来，在心里默念刚才那个咒语。”

它和变形课上乱码似的咒语都不是一个等级，别说默念，让我跟读都很困难。那个弹舌又是怎么回事？

“你能……再说一遍吗？”

“你还没学拉丁文？咒语只是听起来佶屈聱牙，本质都相近。”他理所当然得好像拉丁语是什么小学必修课，“听好了。Sōl quid tempus hōrlgum mūtātor. 除了quid tempus之外，别的元音都要发长音。注意重音。”

我清清嗓子：“Sōl quid tempus hōlo…”

“是hōrlgum，颤音要发清楚。”汤姆打断，示范了一个听起来像阿尔伯特木工房里电钻空转的标准弹舌。

“……我不会啊。”

真不明白他怎么会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比如指望我熟练掌握一门消亡了几千年的语言，比如我可以立刻学会把自己的脑袋变成木工电钻。

他叹气：“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我原本也没抱多少期待，这段时间的进步已经足够让人满意，但汤姆似乎觉得我应该做得更好……

奇怪的是，这人脸色平和，神情居然不算失望。

“我以为你会气馁得不想再教我了。”

“我料到了，你果然没能受到有效训练，看来这所学校半个世纪来都没改进教学方针……不过魔法练习需要时间，我没指望你一天就能学会新花样。”他语调平缓，“极少数人才有机会接触魔法真谛的奥妙，这个过程值得任何被赐予天赋的人付出所有努力。所以先提醒你，我会严格到苛刻的地步，你最好打起精神来。”

“要先从拉丁文开始学起吗？”我有点担心。

“拉丁文可不算其中最难的部分。”他好笑地看着我，“梅林保佑英国魔法界，如果霍格沃茨五十年来都只教学生这么点皮毛，用不了多久，这个魔法部就会沦为整个欧洲的笑料。”

“……课程已经很难了啊。”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每届年级第一都是你和赫敏这样的人吗？”

“卓越的学生应该在学习上掌握更多主动权。格兰杰小姐肯定会赞同的。”

真没法聊下去了。我和他道别，保证会多加练习。

“晚安。”少年微笑，“希望你明天有进步。”

、

哈利回到休息室时仍旧满身泥水，不同寻常的是这次附带一个奇特的邀请。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办忌辰派对呢？”罗恩摇头，“怪吓人的。”

“要不是他，我今晚就要和费尔奇一起过了。”

“真正的万圣节幽灵派对！”我恨不得日子立刻快进到十一月，“有活人参加过鬼魂的忌辰晚宴吗？太带劲了，我们会被嫉妒死的。”

罗恩干笑：“我可不确定。”

“那就这么定了！”我愉快地拍板。

韦斯莱双胞胎好像正在给一条橙色火蜥蜴喂奇怪的东西，人群不时发出哄笑。

哈利忽然想起什么：“哦，我好像还发现了费尔奇的秘密。”

“他和平斯夫人真的在约会？”我兴致缺缺。

“不是这个。”哈利压低声音，“他报名了快速念咒课……这就解释了很多事，对吧？”

“我们最好别告诉其他人。”赫敏从书本里抬起头，“他肯定不希望有人知道。”

哈利点头：“当然，当然。而且他一定会猜到我说出去的。不过现在，我对之前那些义务劳动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赫敏叹气：“大家该对费尔奇先生和气一点。但这并不能给他所做的那些事，比如把学生扔去禁林，增加正当性。我还是觉得邓布利多最好规范一下惩罚制度……或许我们也应该试着少犯几条校规。”

“你是说，几十条校规。”我指出，“别担心了，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爆炸声在休息室里接连轰响，轨道失常的小火箭在塔楼里疯狂乱窜，险些点着了罗恩的头发。我过了几秒才发现那枚火箭原来是嘴里喷烟花的火蜥蜴。

“挺漂亮的。”我评价，“考虑加个追踪定位吗？”

双胞胎中的一个严肃地回答：“谢谢，这给我们的产品研发带来了宝贵的灵感启迪，下次可以试试让它跟在老蝙蝠屁股后面跑……”

“弗雷德！！乔治！！快给我把这里收拾干——”珀西的怒吼被淹没在新一轮爆炸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