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行字被泪水晕染开,但仍能辨认:
「沈家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误了我半生,但我绝不能让你重蹈覆辙!云舒,我的宝贝,就算拼出这条命,妈妈也一定要护佑你平安长大。」
借着灵堂昏黄的灯光,她反复阅读着母亲留给她的最后话语。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雷声轰鸣,闪电照亮了灵堂里她苍白的脸。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日记本从指间滑落,缓缓站起身,走到母亲的灵位前,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遗像。
母亲虽然常年身体孱弱,但并没有能危及到生命的恶疾,而且今年开春以来人已经精神了许多,怎么会突然因为心脏衰竭而死?
而且,日记中的“他们”到底是谁?母亲当年仓皇逃离北城、辛苦躲藏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是否和她的死有关?
从最后一篇日记明显可以看出,母亲生前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并产生了带她逃离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母亲离开的第二天,她就接到了沈怀远的电话,言辞恳切的请求她即刻前往北城,让他代替已逝的母亲照顾她,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怎么会这么凑巧?
种种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母亲的死,绝非意外!
"妈,我一定会找出真相。"云舒的声音很轻,却透着无比的坚决,"每一个伤害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雨水在黎明时分停了。
云舒坐在窗前,看着晨雾中的苏城一点点苏醒。她整夜未眠,手里攥着那本已经读了无数遍的日记。纸张边缘被她的指尖磨出了毛边,就像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云舒,有人找你。"桂阿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几分迟疑,"说是……从北城来的。"
云舒的手指猛地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将日记本小心地藏到枕头下,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镜中的少女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看她穿的颜色。
楼下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
他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雨滴顺着伞骨滑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圈圈涟漪。熹微的晨光下,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灰色西装裤,领口微微敞开,整个人透着一种儒雅的书卷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角那颗泪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云舒妹妹。"他开口,嗓音低沉温润,"我是祁聿修。"
祁聿修向前一步,袖口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我父亲是沈叔叔的至交好友,早年因病过世,是沈叔叔收养了我,视我如亲子。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
"你来干什么?"云舒用略带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却不知这幅神态在祁聿修看来像只受惊的小鹿。
“别怕。”
祁聿修微微勾起唇角,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信封:"你父亲很想念你,派我来接你回北城。"
他递过来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这是他的亲笔信,还有……"他顿了顿,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质相框,"这个。"
云舒的呼吸一滞。相框里是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
男人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眉眼之间不难看出和她有几分相似。
想来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沈怀远。
"车在外面等。"祁聿修的声音放柔了些,"你可以带些随身物品,其他的家里都准备好了。"
云舒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点点头。
随即转身上楼,她快速收拾了几件衣物,并将日记本藏在行李箱最底层,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条断了的星星项链放进了口袋。
下楼时,她看到祁聿修正站在院子里抽烟,晨雾笼罩着他颀长的身影,竟有几分落寞的意味。
"抽烟对身体不好。"她故意从他身边擦过,闻到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
祁聿修立刻掐灭了烟,嘴角勾起一个浅笑:"妹妹教训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