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复仇的执念会被另一种陌生的感情侵蚀。
云舒蜷缩在床边,将脸埋进膝盖。
她不能,也不该对祁聿修动心。
……
祁聿修的消息再次亮起在手机屏幕上时,云舒正坐在沈家花园的藤椅上发呆。
【云舒,你在躲我?】
简短的几个字,却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从医院回来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她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到祁聿修的场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也不去医院,只为了能与他保持距离。
无论如何,他那天来栖霞山救她是出自真心,她怎么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去接近他、利用他呢。
藤椅旁的玫瑰花丛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云舒盯着其中一朵将谢未谢的花,无意识地掐紧了掌心。
她不能再靠近祁聿修了。
每一次靠近,都会让她忘记自己来沈家的目的。当他发着高烧却还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时,当她看到他后背被树枝划出的狰狞伤口时——
她竟然可耻地心软了。
“云舒。”
低沉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云舒浑身一僵,几乎是从藤椅上弹了起来。
祁聿修站在玫瑰花架旁,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手臂上还未拆的纱布。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伤势未愈就出了院。此刻,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正沉沉看着她,带着不容逃避的锐利。
“为什么不回消息?”他向前一步,声音很轻,却让云舒不自觉地后退,“也不来医院?”
阳光透过花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云舒能清晰地看到他衬衫领口下露出一角的绷带。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语气刻意疏离:“最近……功课忙。”
“忙到一条消息都没空回?”祁聿修轻笑一声,眼底却没有温度,“云舒,你撒谎的时候,睫毛会颤。”
云舒猛地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困惑,受伤,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真的只是……”
“祁总!”管家的声音突然从走廊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苏先生到了,正在议事厅和夫人相谈。”
祁聿修的眼神微微一动,最终只是深深看了云舒一眼:“我们晚点再谈。”
“苏先生?”云舒心头一动,问管家,“他是谁?”
管家回答,“他是夫人的兄长。”
云舒思量了片刻,偷偷跟去了议事厅。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沉的交谈声。云舒端着茶盘站在走廊拐角,心跳如擂。
“……苏城那边都处理干净了?”这是苏韵之的声音。
“放心,不会有人查到线索。”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语气阴沉。
“医院没留下什么记录吧?”
“小地方给点钱就办妥了。”
云舒的血液瞬间冻结。
茶盘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瓷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书房内的谈话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响。云舒慌忙转身,却撞上一堵人墙——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脸色阴沉,“小姑娘,迷路了?”
云舒强自镇定:“我来送茶。”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祁聿修大步走出来,目光在她和苏宏德的保镖之间扫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云舒?”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下涌动着危险的暗流。
苏宏德随后走出,五十岁上下,眉眼与苏韵之有七分相似,却透着股阴鸷之气。他的视线在云舒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笑道:“这就是怀远的那个女儿?果然和她母亲长得很像。”
听到母亲的名字被这样轻慢地提起,云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祁聿修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沈叔还在书房等您。”
待苏宏德和保镖进了书房,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祁聿修转身看向云舒,眉头紧锁:“你听到了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云舒心里。
他果然有事瞒着她!苏城、母亲的死、这些人的诡异交谈……一切都在指向某个可怕的真相。
“只是来送茶。”她抬起脸,努力让声音不发抖,“怎么了?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祁聿修深深看她一眼,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云舒下意识要躲,却被他指尖的温度定在原地——
“你在发抖。”他低声道,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为什么哭?”
云舒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猛地推开他的手,声音沙哑:“祁聿修,你到底……?”
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怎么能一边与苏韵之同谋杀害她的母亲,一边在她这里扮演一位温柔体贴的好哥哥?
想起栖霞山上那一刻的心动,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人比她更蠢了。
戏子在台上表演时,最忌讳的便是入戏太深,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