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只知道他八岁就被沈怀远收养,却从未听他提起过亲生父母的事。
"你父亲......是怎么过世的?"她问得小心翼翼。
祁聿修的手指突然收紧,骨节泛白。这时窗外恰好有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蓝红相间的警灯透过窗帘,在墙面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车子在盘山公路失控,"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撞破护栏坠下悬崖。车子没有立即爆炸,他被困在变形的驾驶室里,眼睁睁看着油箱漏油却动弹不得。"
"最后找到时,尸体已经碳化了。法医说......"他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指甲缝里全是车门金属的碎屑。"
"实际上,油箱爆炸时他还活着——法医根据尸体上的抓痕判断,他曾经拼命想从车窗爬出来。"祁聿修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点上,"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父亲走后,我就成了孤儿。沈怀远作为父亲的好友,收留了我。"
云舒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杯壁上画着圈,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茶几上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你会觉得愧疚吗?"她抬起眼眸看着他,"毕竟是他把你养大。如果没有我,你还会背叛他吗?"
这个困扰她多时的问题终于问出口。云舒很想知道,祁聿修对沈怀远的背叛,究竟是为了替她报仇,还是早有预谋的野心?而她,是否只是一个恰逢其时的借口?
祁聿修突然倾身向前,茶几上的光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搅碎。他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擦过云舒的手背,触感温热而真实。
"沈怀远确实对我有养育之恩,"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这些年来我为他做的事,早已还清了这份人情。现在,我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我终于不用再替他做那些肮脏的勾当了。"
祁聿修的目光深深望进云舒的眼底,那里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云舒,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
云舒垂下眼帘,长睫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指腹感受着玻璃的冰凉触感。她想起这些日子祁聿修为她做的一切,又想起他曾经那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信任就像这杯中的牛奶,一旦洒出,就再也收不回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祁聿修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星辰。他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温柔:"夜深了,先去睡吧。"
他起身时,沙发发出轻微的声响。云舒抬头,看见他挺拔的背影在灯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时戛然而止。
……
今天是北城国际高中的志愿填报咨询日,校园里挤满了高三学生和家长。云舒站在走廊的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手中的高校简介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云舒!”林微雨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来一杯冰奶茶,“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纠结选学校吧?”
云舒回过神,轻轻摇头:“不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林微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然压低声音:“哎,你看那边——”
走廊尽头,辛丽丽正拽着许言的袖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而许言皱着眉,明显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
“听说辛家最近快破产了,她爸欠了一屁股债,连她家的别墅都被抵押了。”林微雨凑近云舒,小声八卦,“她高中三年一直追许言,人家根本看不上她,现在家里垮了,估计更没戏了。”
云舒一怔,这才明白为什么辛丽丽之前处处针对自己——原来不是因为周慕晴,还有许言。
正想着,许言抬头看到了她,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云舒!最近怎么都不出来玩了?群里约了好几次,你都没回消息。”
云舒还没回答,辛丽丽也看到了她,脸色瞬间煞白,竟然转身就跑,像是见了鬼一样,完全不像从前那样趾高气扬。
林微雨瞪大眼睛:“哇,她居然没来挑衅你?转性了?”
云舒微微皱眉,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辛家的破产,恐怕和周宴珩脱不了干系。
是因为订婚宴上那杯红酒吗?
"云舒?"许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她刚要回答,一道尖锐的女声从侧面传来——
“沈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