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瘦高,走路时又总是小碎步忙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到筷子。
并且,光看外表,这位‘筷子先生’还有些神似警察厅的风见裕也先生。
只不过,相比起来,他的下巴更尖,也更瘦些。
但星野健并非警界中人,而是一位新晋大学讲师。今天是他刚入职满一个月的日子,也是他父亲的忌日。
早上和母亲祭拜过灵牌后,星野健便匆匆赶去工作。
由于参与的项目与化工厂有合作,在发觉资料落在这后,刚到家不久的星野健不得不赶紧驱车来取。
眼下,他带着资料走向自己的白色斯科达。按下车锁后,星野健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室,随手把资料扔在副驾驶座上。
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
做完这些后,星野健丝毫不敢耽误,赶紧翻开外衣,从隐蔽的内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他谨慎地四下瞥瞥,才敢按开锁屏,
没有任何新信息。
看着屏幕,星野健似乎松了口气,又像几分失望地把手机重新塞回内口袋。
他扭转钥匙,看看后视镜,把脚放在油门上,发动汽车,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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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别墅地下。
这么多年的经验让金发男人很快想到:这是定时炸/弹/爆/炸前的,计时器声。
错不了。
屋子里,有炸/弹!!
想到这里,安室透不敢耽误,背着加奈子窜上台阶,一个箭步来到金属门前。
他下压并拉着门把手,想带她离开这里。
??
可无论安室透怎么用力,怎么拉,门就像被粘在墙上了一般,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
安室透又猛力地拽着门把手,浅金色的头发跟随着他焦急的动作摆着,连背上的加奈子都能通过他肩膀的晃动感受到他此刻使的力气,和着急的,情绪。
当然,她也早因为这尖细又锐利的计时声醒了过来。
毕竟这种声音,就是会搅得人心神不宁和焦躁。
加奈子手把住安室透的肩,抬起头,昏昏沉沉地柔声开口:‘是什么?’
她似乎对眼下的情况,甚至自己和他在哪,都得慢慢想想。
‘是炸/弹。’没空注意加奈子什么时候醒的,安室透回了一句,此时的他正捏着金属门的门锁,皱着眉头。
原来和普通的电子门不同,这扇电子门的密码显示屏只设在门外,里侧根本没有解锁屏,更没有锁孔。
想要出去,必须有人从外面打开,
或者...屋内..有隐蔽开关?
安室透转回身,面朝整个屋子。
‘滴,滴,滴,滴,滴.....’
计时声不断刺激着耳膜......
怎么办?怎么办?
找隐蔽开关吗?
他环视着屋子,以及四周的墙壁,脸颊上淌下汗:
根本没有方向,没有提示,也不确定到底存不存在隐蔽开关...
‘滴,滴,滴,滴,滴.....’
安室透一咬牙,索性朝声音的来源方向走去......
他仔细听着,辨别着,寻找前进着......
而此时,加奈子渐渐了解了眼前的状况,虽抑制不住紧张,心跳猛地加速。
但看着金发男人的举止,她还是强压着心跳,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背上,静静地不敢说话。
不敢打扰他。
终于,一步又一步,走到华丽吊灯的正下方时,安室透停住脚步,猛地抬头......
只见从吊灯中心,王冠形状的灯柱里,似乎正闪出一个红色的亮点。而那个尖锐又刺耳的声音,也像从这里发出的。
应该,是这里。
怪不得,之前就觉得灯哪里怪怪的,原来是私藏了/炸/弹!!
安室透仰着头,绕到灯柱的背部,更全面地观察着。
看到灯柱背面隐约闪出的数字后,他的心骤然变紧。
2:58
2:57
2:56
2:55......
也就是说......
安室透微微一怔,淌下更多的汗。
他思考着...
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加奈子尽最大力气抓住他的衬衣,捏成拳状的手也透过衣服紧贴着他的皮肤,像是有些害怕,又像是在给他打气。
毕竟以她此时的状态,根本无法帮忙。
尽管她很想很想,和他一起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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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别墅两分钟车程的郊区路上。
星野健舒服地坐在白色斯科达里,他右手把住方向盘,左手不自主地伸进外套的内口袋。
感受着那部手机的冰凉触感,他的心也翻腾着。
没错,他一方面是刚上任的大学讲师,另一方面,他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日本公安的线人。
参与调查丹羽一郎一案的线人。
由于研究所距离别墅近,在公安们不好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他正好可以适当地参与些探查,监视任务。
而那副手机,就是为了跟自己的直属上线——风见裕也先生联系才准备的。
里面只有一张无记名电话卡,只跟日本公安联系。
无论是在无人的郊区,还是热闹的街市,只要跟风见裕也通话,他都会谨慎地用手捂住嘴巴,小声又有些夸张地报告着,仿佛自己也是警察/日本公安群体里的一份子。
这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同时,即使每次谈话并不长,在说完就挂电话,没有其他过多交谈的情况下,星野健还是能感受到,那位风见裕也先生,虽然看上去严肃,不太灵活,容易跟人有距离感,却应该是一位很优秀又可靠的警察。
光是风见裕也先生就这般,不知道其他人,比如风见先生的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
类似问题时常蹦出脑海。出于好奇,星野健恨不得把所有公安都了解一遍。
他们是他敬仰,羡慕的对象。
想到这,星野拉了拉脖上的黑蓝色格子领带。
记得有一次,风见警官无意中透露,说他的上司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相比起来,他只能算普通警察。
听到这,星野健立即充满好奇,并表示十分希望能见上一面,而且还跟风见保证,自己只是远远看着,绝对不会影响他们办公务。
谁想到,风见先生连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
并且在这之后,每当星野健又问起关于上司的事时,风见都会立即打断,不愿多说。
‘嘛,可能我们线人,终究是外人吧。’回忆到此,星野健自言自语着,难免有些失望。
‘他们是公安,又是当领导的。哪能让我们普通市民想见就见,’他打了打方向盘,一边转弯一边自我安慰:‘肯定没那个空了。’
‘不过,领导嘛,也不能老摆架子嘛。’他转念一想。
‘见一次又何妨。
而且他们不就是为我们国民服务的嘛。’
虽说如此,星野健还是很开心。毕竟只要能接近警察这个行业,哪怕一点,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成为一名警察,是他从小的梦想。
也一直憧憬着......
无论是童年时在电视上,在报纸上,还是和小伙伴玩角色扮演时,他都能从中体会到这份热血和责任。
当然,他也不止一次地向家人表示过想成为警察的意愿:
上警校,保卫国家,保护国民。
只不过,在外交官的父亲去世后,一切都改变了。
母亲歇斯底里地吼着:你要是敢去警校,我就马上跳/楼。
就这样,星野健被迫听从母亲的要求,放弃了警察梦。
很多很多时候,一个当年看上去普通的转折点,也许会在多年后,依旧让人无法释怀,辗转反侧,甚至后悔不迭,深夜嚎哭。
尤其是当多年后,生活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的时候,更容易让人放大最初时的那个愿景。
那个无法实现,也无法回头的,只能成为心中念想的,‘美好’的寄托。
直到现在,每想起这件事,星野健都会无奈地摇头:母亲那个人,永远都不理解自己。
活得唯唯诺诺,怕这个怕那个,没有一点勇气,那叫什么生活啊。
眼里看不到任何丝毫色彩,只是行尸走肉般地,麻木地活着,
真是头疼啊。
‘啊,没有投好胎,生在这样的人家,遇到这样的母亲,真是遭罪。’
然而,失去了父亲,母亲又日渐衰老,哪怕当年有再难以调和的矛盾,成年后的他还是选择原谅母亲,并留在了她的身边。
因为,不想再失去这剩下的唯一亲人。
尽管随着年龄增长,星野健已经越来越少向外人讲起这件事,但不可避免地,这件事会伴随他终生,也已然改变了他的生命轨迹。
所以当偶然遇到能成为线人,帮助日本公安的机会时,那颗当初悸动的心,猛地苏醒过来。
就像从未冷却过一样。
真正热爱,天性骨子里想要追求的事物,不管被搁置,过去了多久,等再遇到机会时,那种不可言说的,不可代替的欢喜都会被瞬间召起,流遍全身,热泪盈眶,无法改变。
也从来没有变过。
虽然风见反复强调,星野健也自有觉悟,他的线人身份和任务绝不可以向外人透露,
只能暗暗地,暗中地,尽力做好任务,感受这种终于能做自身喜欢的事的,喜悦和激动。
感受这种双面的,隐秘的,不能说出的身份。
就像卧底一样,像电视剧里一样的身份!
但完成了童年的梦想,就像治愈了一部分童年,治愈了一部分自己一样,让他哪怕有危险,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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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地下。
安室透背着加奈子,正快步朝屋内左侧的四扇门走去。
既然金属大门打不开,只能试试这几扇了。
没时间了。
安室透站在第一扇门前,右手直接压下门把手。
打不开??
他又试了几次。
还是不行。
安室透低头瞅着。他发现,门锁的外形和刚才的金属大门很像。
也就是说,门只能从这边打开,人一旦进去,就无法再回头,只能顺着走下去。
此时,刺耳的计时声不停地响着,余下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必须,必须赶紧出去。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隆隆’声,伴随着夹板移动的动静。
安室透猛地回头。
他双手托着加奈子,瞅着声音的来处.......
而背上的加奈子同样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注视着,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旁边的墙面凹进一个差不多A4纸大的区域。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块操控板。
当然,因为门把手被金发男人碰了才会触发。
安室透赶忙走了过去。
操控板上刻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盒盖上则雕着一个单词:Pandora。
在‘盒子’的区域里分布着四个不同图案的圆形按钮。第一个是一团火焰,第二个一片空白,第三个是一棵树,第四个则是类似水域的三条波浪线。
安室透看了看按钮,又扭过头,望了望面前的四扇门。
难道,这是打开门的...
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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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离爆炸还有2:03,2:02,2:01......
与此同时,由于夜间行车,又是在郊区,星野健打开大灯,拨下转向灯,操作着方向盘。
汽车拐过一个又一个弯角。
终于,丹羽一郎的别墅进入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