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的姓是什么?”加奈子也抚着他。
“诸伏。”他只这么回应。
他从加奈子身上抽身,给她演示着照片。
加奈子捏着他的胳臂,仔细地看着安室透把鼠标划过一张张照片,上面的人物,场景各不同。有的时候是四人,有时是他们五个人,更多的是其中的两人或三人。有时是在室外,有时是他们拿着卫生用具站在走廊里,有时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男孩子间的嬉闹。
那是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脸庞。
可渐渐地,加奈子发现,这里面也有规律;比如,笑得狡黠的短发男生总是和那位稍长头发的美男子紧挨着;零的身边一直跟着那个几分含蓄温和的男孩;
“他,是不是就是景光?”加奈子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诸伏景光道。
正准备介绍的安室透微愣:“是啊。”说着,他停下往下翻的动作;屏幕定格在当前的照片里。
“他就是景光。”
安室透盯着电脑上的熟悉人影,几秒后,又温柔地转向加奈子:“你怎么知道?”
“他总跟你在一起。”
安室透扬了扬嘴角:“不仅那时候,”听了加奈子的话,他转回头,像是在回忆:“小的时候就跟他经常一起出去,一起做有趣的事,一起尝试...新的东西。”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跟加奈子靠得更近;安室透瞅着电脑屏幕上的五个人的照片,向加奈子开口,把剩下两人的名字,还有关于他们四人更深的故事和秘密,一一说给她。
他们的家庭情况,擅长什么,都有什么特点,以后怎样了,那时候又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令人难忘的事(包括景光的过世);
一件一件,无论大小,他都想讲给她听,
也讲了许多。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外面渐渐趋于安静;此时,离午夜已经不远。
安室透讲了很多。杯里的热茶也被喝得见底。加奈子半靠在榻榻米的背垫上,静静地听他说;她偶尔忍不住笑着,遇到紧急的事情也会稍拧眉,替故事里的他们捏把汗;
后来听到事情被顺利解决,她也会心一笑,接着听下一个故事。
讲到后来,不知是安室透的口才好,表述详尽又栩栩如生,还是加奈子善于捕捉,总之那四人的形象逐渐在她心中生动立体起来;她感觉到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又或者说,现在活生生地存在着,好像就站在她跟前似的。
以至于,每当安室透开始新故事;往往刚说了一点,加奈子就甚至能在脑中反应出,那四人本该有什么样的表现。
他们会说什么话,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会冲动还是理智,会行动还是等待,会包容还是打闹;她都能想象到。
比如,那位松田阵平会不会一下子冲出去,那位萩原可能会再想想做决定,而那个景光,虽然性情温和却也有自己的想法呢,
而那位叫伊达的,总是把大家领导在一起...
把每个人聚集在一起的,大多是他的任务和强项。
到后来安室透真的说到那里的时候,加奈子一点不吃惊;而是一手拖着头,抿嘴会心地笑笑;表示赞同。
听安室透讲述一番后,她就像以旁观者的身份也参与进来差不多;加奈子直起身,拿起碗里的最后一颗樱桃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弥漫在口腔里,让她倍感舒爽。
“所以,还算难缠的学生呢。”加奈子开玩笑:“却又是一帮可靠的学生们。”
听到话,安室透有些不自然起来,下一秒,又微微翘起嘴角,看起来也不像反对:“算是吧。”
片刻后,
“不过,正经的事情也没耽误哦。”
他把手放在鼠标上,不自觉地拨动着照片;屏幕上的照片一张张地变化着,加奈子也跟着看着。
拨着拨着,一张她从未看过的照片映入眼帘。
“等一下!”见状,加奈子手不觉拉住他的手臂,叫出来。
安室透停下:“嗯?”他转过头,瞅着加奈子。
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安室透刚介绍过的诸伏景光,只不过在这张照片上,对方留了胡子。
“看上去判若两人。”加奈子道:
“之前像个些许含蓄的小男孩,现在倒像个成熟的男人了。”
安室透正好把光标停在诸伏的头发上。
“是啊。这样才最好了。”
他看/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自从杀害景父母的凶手被抓后,他就不和以前般怯懦了。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续胡子。”
他转过头,看加奈子。
“也不错,不是吗?”
“原来如此。”
加奈子暖暖地笑了笑。
说完了关于警校的部分,也可能是坐了太久,安室透枕着双手,仰身半躺着,倚在身后的榻榻米被褥上。他一只腿弯着,一只腿平伸着,现在想听加奈子讲她当年的故事,比如,怎么成为运动员的。
“那你呢?当时是怎么样?告诉我。”他凝神等着答案。
加奈子同样倚住被褥,像他之前那般双手按在榻榻米上,朝他半躺的位置靠了靠;现在两个人,都以各自舒服的姿势,放松地,一个半躺着,一个半倚着,紧挨着一起。
“是想,感受着释放的激情...
一种,燃尽生命的感觉。”加奈子望了一眼窗外,很轻松平和地说着。此时天空中隐能见到厚厚的青云层,饱满地铺展着。“我跟你说过吧。”加奈子道。
半躺着的安室透转过头,视线凝聚在她的脸庞上,听她说下去。
加奈子没继续开口,也在看着他。
“所以就选了网球吗?”安室透枕着双手,先开口,温柔地望着她。
加奈子放松地伸开腿,像伸懒腰那样微微拉了一下身体,接着把双手放在腿弯下,也在感叹:“是啊,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走上了这条路。
最初,只是因为和父亲一起打时,觉得很开心,想继续体会这种感觉。
其实也不懂什么。
我还试过别的项目:游泳,排球...可是都不如网球吸引我。”感叹完了,她也转过头,真诚地看着安室透。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她补充道。
“可能吧,”他枕着手:“不过每个人做什么,想做什么,都有特定的原因,出于一个目的。”他看着天花板。
“很多找不到原因的,也许可以解释为莫名的吸引力,莫名的牵扯。
零,很多事就是说不清的。”加奈子道。
听到她的话,安室透稍愣,转过头来。
“比如...感情...”加奈子也同样看向他。
看着加奈子,他的表情不自然起来。
加奈子望着他,想知道安室透准备说些什么。
不过,他没找到要说的。
“...也确,确实。”
他没再说什么。
“零...”加奈子叫了叫他,
他转回头,看着加奈子,气氛不知怎的,顿时暧昧起来。
两个人间的情/欲也越来越深。
似乎猜中他的心理,加奈子朝安室透伸出手。没想到,他也先伸出手,将加奈子的手在空中截住/握住。
感受着被他热热的手抓着,她尝试着挣脱出来,继续摸向他的脸。
感觉到她的举动,安室透松开手,却没完全让加奈子的手离开;他轻捏着她的手腕处,观察着她的手,主要来说:她的手心。
看着那上面相连着的大大小小的茧痕,安室透上移了移拇指,轻柔地扫了扫。
“疼吗?”他瞅着那些痕迹,问道。
“不疼。上次你问过了。”被他拉着,加奈子的身体也不自觉地朝他倾斜,快要靠在他的肩膀上。
想起他买的软膏,加奈子又忍不住道:“上次的软膏虽然有用,可只要还接触网球,便估计无法彻底消失。”
她任凭他摸着自己的手,柔声说:
“不要担心了。”
见状,安室透只是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心。
“有一点用总比没有好。否则面积大了,会影响生活的。”他还是说。
“知道了,会注意的。”见安室透这么道,加奈子点头。
“那另一只手,也有吗?”他一只手枕着头,视线瞥向她的右手,担心地问道。
“都有。只不过少一些。”说着,加奈子把右手也伸到他跟前。
安室透坐起来,两只手抓着加奈子的双手,仔细地瞅着。确实,她的右手上也有,只是没有左手那么严重;当然,这是加奈子是左撇子的缘故。
“软膏还是继续用吧。”在暖灯光下,他认真又心疼地看着,说罢,才抬头看加奈子。
“还是,让我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不用。先用完这瓶吧。”加奈子柔情地看着他:“之后你再给我买。”
“嗯。”见她这么说,他先点头。
“以前学/打网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他渐松开加奈子的手,坐在榻榻米上,双手搭在叉坐的大腿上,问她道。
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加奈子愣了一下。“很苦的。
一开始(儿时)跟队集训,与其他血统的小朋友聚在一起。其中不乏许多黑人,他们天生身体条件好,进步快,出球更有力。
而且,这里面还有非常勤奋刻苦的。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已经在训练馆里进行打墙练习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追上他们,难度可想而知。
只能多练,多模仿,也给自己信心,观察他们的击球点,他们的动作,找他们的弱点;
同时分析,学习他们的强项技巧,”
“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信心,一旦失去信心,就什么也做不好了。”加奈子深吸气。
“后来,我制定了计划;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每天进行额外打墙,挥拍和抛球的练习。除此之外,多思考,多观看,多分析,多尝试不同的战术方法,让大脑在比赛时变得更聪明。”她指了指太阳穴。
“当然,没有按照他们(指其他人的时间和强度)的来;每个人的节奏均不同,如果过于劳累,本末倒置就不好了。”
听罢,安室透轻轻笑了笑:“听着很合理呢。”他转过头,眼神充满柔情地:“那之后呢?”
“之后,我慢慢地进步,他们也在进步。不过,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能和他们打出一样快的球了。就是说,以后内部比赛时,我不再处于劣势,也不再处于一直被动防守的状态;
反而是和他们在同一水平,也通过主动攻击得下不少分。”
“一切就这么慢慢开始了。”回想这段经历,加奈子的嘴角和眼里都有满足的笑意,她不自觉地捏住安室透的胳膊。
“这就好。”他也十分满意的样子:“经历之后,人...”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刮刮的声音,就像有指甲在挠一样。
安室透和加奈子顿时停下,朝书房门看去。
挠的声音持续着,还加了一些什么撞在门上的闷闷声。
安室透还没起身,坐在外面的加奈子便站起来:“我来吧。”
“所以说任何事,还是用积极开创的心态去做。”安室透望着加奈子的背影。
加奈子微微扬起嘴角,来到门口。她扭开书房的门一看,原来是那只小狗。见有人打开了门,它立即停坐下来,抬起头,乖乖地,又或者说,充满期待地,看着加奈子。
看上去很友好。
加奈子稍惊讶,接着抿嘴;她蹲下身,想去摸它的毛;见状,小狗先是想躲,却又停了下来。它最后站在那,任由加奈子摸着,只想乖乖地见自己的主人。
此时,榻榻米上的安室透也转过了头,想看门外到底是什么事。
见加奈子低头照顾着狗,他放下了心,翘了翘嘴角。
又看了加奈子和小狗几秒,安室透转过头,和之前那般放松地弯起一条腿,望着窗外的夜景。
“你要进来吗?”过了一会儿,见小狗还是很有兴致的模样,加奈子边摸着它边问。
小狗虽然没说话,但它颇具期待的眼神依旧没变;眼里的倒影不但是眼前的加奈子,更多的是书房内的安室透。
它摆着尾巴,张着嘴;好像在等加奈子带它进去;更确切地说,抱它,允许它进去。
“来吧。”加奈子回头看了看安室透。望见他没有反对的样子,也见书房内没有容易被弄乱的东西文件,才将它抱进了书房里。
“汪!汪!”看到金发男人,小狗明显地更兴奋起来。它着急地想扑向他。加奈子还没在安室透身边坐稳,它便拦不住地跳着到了安室透的怀里。
见状,安室透来不及准备,只能把手作怀抱状,接住了小狗。
到了安室透的怀抱里后,小狗露出了幸福温馨的模样,爪子落在安室透的上衣上,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上衣弄坏;当然,如果有,他也不会太在意。
它在安室透的怀里左看看右看看,眨着澄澈的小眼睛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又转过头瞅了瞅桌上的空杯子和樱桃核,最后转向加奈子。小狗看着她,再看了看金发男人,一副等待的模样;等他们继续之前的内容。
它也想掺进来,不想错过他们所说的,所做的任何,
虽然不知道已经在门外听了多久,当了多久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