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不是一个人来的。这意味着他的计划行不通了。
王柏从来不带任何同学或朋友回家,这次却好像害怕他做出极端行为似的,居然第一次带了其他人,此时,杨清至感觉自己有点手足无措。
在和王柏四目相对、王柏垂下眼睛率先移开后,杨清至从侧身到正面挡在门前,用眼神和徐一峥交流。
徐一峥眨了眨眼睛,问王柏:“这是你朋友吗?”
“不是。”杨清至看着这个毛头小子:“合租室友。”
“哦。”徐一峥点点头:“你在这干嘛?”
“我……”杨清至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咬碎了一口牙说:“我钥匙不见了,在等王柏。”
“正好。”王柏拿出自己那把钥匙,“把我的给你。”
杨清至内心在“你们今天都别想开这扇门”和“都中午了我给你们做饭吃”之间徘徊不定,眼看着王柏把门打开,杨清至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王柏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头看了看徐一峥:“进来吧。”
今天是徐一峥在他临出门前主动提起要来帮他,王柏拒绝了一次,没用,他就把人带过来了。
身后的徐一峥被杨清至搭上肩膀,“王柏他从来不带同学回来玩,你是第一个,你们是同学?”
徐一峥:“嗯,同学加舍友。”
“那感情好。”杨清至笑了笑,随后疾步过去打开冰箱。
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只剩啤酒和自己做的咸菜。
他一边在超市下单蔬菜、肉和新调味,一边说:“都中午了,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做饭不错,都吃点吧?”
王柏进了房间,门留出道缝隙。徐一峥被杨清至缠着,一个人在外面,他也不知道平时王柏是如何和室友相处,正要应下,王柏打开门说:“不用了,我们不饿。”
徐一峥:“对,太麻烦了,哥你做自己那份就好,不用管我们。”
“我已经下单了。”杨清至把碎了屏的手机面向徐一峥。
见他执意,徐一峥不好再拒绝,也没多想:“哥你人真好,但咱们是两个人吃饭,我得把钱转你。”
徐一峥一直下垂的手因拿起手机把勾在指上的车钥匙带上来,杨清至本没注意,无意一瞥,才微微发起愣,又笑了一下,“菜嘛,几块钱的事。”
他转而说起别的:“就是从租房起厨房都是我在用,我们这儿条件就这样,做饭没抽油烟机,多亏王柏忍受我了。”
“哦,原来是这样。”徐一峥猜出他和王柏关系不错。
他拿了烟分发给杨清至,主动拍拍他的肩,想着作为王柏的朋友应该主动点,便反客为主:“哥,没事,你多想了,合租房本来就不方便,王柏是经常兼职才住外面,多亏你照顾。”
不知名的日本烟,包装不错,有淡淡的香味。
杨清至拿着烟,勉强扯起一个笑,自己去了厨房,开始清洁台面、砧板,和厨具。哪怕昨天离开前已经整理了一遍。
王柏把桌面的书籍全部收进一个纸盒里。房间隔音不好,刚才外头两人的对话一分不差全部进入他耳朵里。
徐一峥关上门问他:“王柏,你们经常一块吃饭吗?”
“嗯。”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一般,没想到他要给我们做饭吃。”徐一峥默了会儿:“他好酷。”
“什么意思?”王柏打开放在家里的另一个行李箱,站在衣柜面前。
徐一峥也说不上来,“风格吧,荷尔蒙挺重的。”
王柏不以为意。
徐一峥说:“王柏,你先收拾,我上个厕所。”
过了好一会儿,杨清至抱着那盆蓝色绣球轻轻推开门,望了下厕所方向,担心地问:“小柏,你为什么让同学来家里?”
见王柏不理,他踢了下门,把门关上,有些自暴自弃:“在外面别让别人知道你的家境,别把同学带回家,这里太破了,同学会瞧不起你。”
王柏第一次听见杨清至用这么低、这么不想别人听到的声音跟他讲话,他面无表情瞧了这人一眼:“同学瞧不瞧得起我,用不着你关心。”
杨清至发觉自己已然失去了为王柏着想的身份,睫毛垂下来盯着手上的绣球问:“能不能把这盆花留给我?”
“不行。”
杨清至直接松手,盆栽摔了下去,一朵朵拥挤在一起的花瓣摇曳着,身形轻盈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肥沃的黑色土壤从褐色花盆里倾斜而出。
杨清至露出牙齿:“它放在家里,是我在管它,生死我来决定。”他盯着王柏的眼睛,跨过地上的狼藉。
随时可以被打开的门有两扇——厕所和王柏的房间。
等真上了手,也只是一把牵上王柏腰间的衣摆,又不敢做什么。
杨清至心里清楚自己是流氓行径,趁人之危,他还没色胆包天到那个地步,也怕王柏叫喊,在同学面前发生奇怪的事,肯定会引来争论。
而且真打起来,他舍不得下死手,一定会被王柏揍。
不知道是一种占有还是一种繁殖欲,杨清至内心升起股罪恶感,衣料摩挲后,又慢慢放开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我对你的宽容全都是因为我哥。”王柏盯着杨清至那只刚刚牵过自己衣角狠狠蹂躏过的手。
“杨清至,其实你很多次提起我们俩,我都没有生气,也没有被伤害到,因为你,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他唯一留下来的一笔、你永远都得不到的遗产。多亏了你,不然我可永远想不到你这个人有多居心不良、多恨我、多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