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倒吸一口凉气。
寂静的楼下此时突然响起声疑问:“……想死?!”
只见张肯神色惊慌地提着个小白桶蹿了上来:“我真服了你,杨清至你怎么要死要活的?!”
看着楼上两人难看的脸色,他三步并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王柏,挡在他身前激情输出:
“不关王柏的事哈,你别怪他!我们都没歧视你,一点儿都没带有色眼镜,虽然我把你的事跟大家伙儿都说了一遍,可那是善意的提醒,要不你打我骂我吧,你这样一说大家都害怕。”
张肯脸上仿佛是那个头顶带紫色的emoji表情包。
看他满脸写着“你别死”三个大字,被打断的杨清至一时语滞。
王柏趁机挣开杨清至手心,一时感觉头重脚轻,被杨清至拽住袖子稳住脚步后才大踏步离开。
“就会坏我事。”
杨清至擦了擦发根处细密的汗,烦得扭过头呼气。
张肯看到他手伤着,纳闷了,眯着只眼睛瞅他,追问:“你有啥好事。你刚不是在怪王柏把你秘密说出去么,被大家都知道了、抹不开面儿想去死呢?”
杨清至平时狐朋狗友就那几个,那晚上张肯大嘴巴一通电话全传遍了,还顺带造了他不少莫须有的黄谣,皆是以:“我怀疑”、“我觉得”、“我寻思”、“我瞅着不对劲”、“不瞒你说我早就”为开头。
杨清至胡乱拨弄头发,关键是这个说法还真行得通。
他要是早这么跟王柏说就好了,昨天就该这么说。
“嗐,没出六服都是兄弟,王柏才多大,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你大气点行不行?”张肯劝慰他。
出什么六服,根本没六服那回事,就不是远房表亲。
杨清至没解释,也没好气,伸脑袋睨了眼张肯手里的桶,里头是小半桶蚯蚓,覆了两层薄土。
“网上买的,用一半没用完,正好咋俩晚上夜钓。”
“我上次鱼线拉断了还没修好。”杨清至没心思钓鱼,往楼下看了眼,去买创口贴的徐一峥还没回来。
张肯今天就是来送这蚯蚓的,打算放在他家门外,反正这玩意没人偷,能偷的估计用不上,用得上的偷不着,这小子好巧不巧正正好踩狗屎运赶上饭点。
于是变成四个人一块儿吃饭。
张肯多话,跟徐一峥谈天说地,丝毫不显生疏,看到一跟王柏同行的清纯男大,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小妹儿的终身大事。杨清至出声阻止两次这货说胡话。
王柏内心疲惫,一句话没说,没吃多少,食之无味。
饭后王柏收拾厨房,徐一峥主动帮忙把他的行李提下去,张肯撂下碗就拿出鱼竿帮杨清至修鱼线,嘴里嘟囔:“我看你那手缠不上线了。”
杨清至靠在墙角褪色的黄色柜子上,拎着徐一峥买的那兜子生理盐水、酒精、碘伏、棉签、医用脱脂棉,颠了颠,强烈感觉这小子人还怪好,心思不重、做事又周到大方,明显是个不缺钱的主,王柏能交到这种朋友是好事。
王柏听见杨清至“啧”了声,随即低声警告张肯:
“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一会儿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一会儿问人家追求者,别再说了听到没。”
“问问怎么了。”张肯正低着头,粗糙的手指翻飞着把两头鱼线缠起来。
只见他猛然想起什么,机械般一卡一卡抬起下巴,表情古怪地端详杨清至:“你看上人家了?”
王柏表面把菜放进冰箱,实际两只耳朵都竖着,知道张肯在开玩笑,闻言也觉夸张,不由自主看过去。
“闭嘴!”杨清至惶然的抬眼,意外和王柏对上。
他立刻捏住张肯脖子:“怎么老这么瞎说这嘴?!”
离开前杨清至再次假做室友名义,把两袋水果塞给徐一峥,隔着车窗,顺手放在距离最近的副驾上:“拿着吧,不值钱。”
王柏拉开副驾,徐一峥调整角度略略观察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笑着收下,伸着手臂放到后座去。
然后发自心底夸赞:“哥你做饭真好吃,红烧肉和可乐鸡翅味儿特别正宗里,有时间我再带王柏来行不行?”
王柏坐下后抬起眼睛。
“可以啊,随时……等会儿。”杨清至拿起手机找出二维码:“可以添加一下,休息时间我都在家。”
张肯从没近距离见过这么贵的车,人在卡宴屁股周围打转盯着那标儿啧啧称奇。虽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角色扮演,但他一早被杨清至提醒过,心说这就是俩远方好哥俩儿。
什么带不带来的,人本来就一家亲,半夜偷摸进门都不带怀疑是贼。
“我能照几张不?”
两人正交换联系方式,徐一峥应了声,张肯赶紧咔嚓咔嚓,连自己带车拍好几张,丝毫没注意到前头有两人气氛古怪。
王柏静静盯着杨清至那双眼睛,仿佛沉寂的湖泊。
哪怕湖面上幽然冷翠,也抑不住深水区的暗流涌动透在那双标志的眼睛上,显得心烦意乱。
“小柏。”
杨清至弯下腰在裤兜里揣了手机,一手撑在车框上,一手摁在王柏肩上,附上王柏的朵对他说了句话,才退开。
徐一峥启动车子,隐隐约约的,一个字也没听清,显得非常私人,也可能只是单纯道别不想给人听见。
直到车开出去徐一峥才意识到今天王柏话很少,一直淡淡的,他问:“王柏你是不是不想搬走?”
“没有,他很讨厌。”
“杨清至?”徐一峥很意外:“不会吧,我觉得他人还挺不错,对了,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王柏扭过头转移话题,“今天谢谢你了。”
可徐一峥的回复变成背景音,他想赶快遗忘的却被反复想起:
——“小柏,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孩子走掉了。”
王柏内心os:谁是你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