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气笑了,“荒唐,这江湖当真越来越荒唐了!”
沈良时看着她三两步迈到屋外,忍不住叹气,心想果然,每次拨来的奴婢都是如此让人头疼,这次这个看起来脑子还不大好使。
林双只匆匆扫过一眼院中,满地杂草有人腰那么高,地砖铺着一层薄薄的泥土,院中有一颗桂树,绿茵茵的长势还算不错,算是这承恩殿中为数不多看的过去的东西。
但她顾不得去驻足欣赏,她试着提气不成,便直接向泛黄的宫门走去,拉开宫门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一条腿,两柄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了。
宫门外值守的侍卫面若冰霜。
“皇后有令,承恩殿一切人与物只进不出!”
林双眯起眼,“你们也想拦住我?”
“有违令者,责打主位五十鞭!”
林双动作不停,双手挥开架在颈上的刀刃,即使没有内力,对付两个侍卫也不过三两招的事情,她功成身退地走出宫门才发现外面接着的还有一条狭长的走道,尽头又是一道高大的朱门。
穿过逼耸阴湿、不见天日的走道,来到门前,林双用力拽了拽不见成果,估摸着是从外面锁死了。她抬头看向墙头,眼睛里飘进雨水涩得有些难受,墙头实在太高了,不借助工具想要凭借轻功翻出去也不容易。
“大胆奴婢,你要罔顾你主子的安危吗?”
还不待她想出对策,先前的两个侍卫已经一左一右押住沈良时站在走道那头,其中一人手中拿着鞭子抵住她的小脸。
沈良时不吭不响地看着林双,眼神里有些害怕,掺杂着不易察觉的怨恨,像是只要林双敢跑她就生吃了她一样,梗着脖子道:“你这贱婢好大胆子,入了宫你还想跑到哪儿去?”
侍卫刀尖直指着她,呵斥道:“还不滚回来!”
林双毫不理会,仍在研究如何攀上墙头,甚至动手在墙上四处敲了敲,沈良时见她仍不死心,而身侧的侍卫已经抖开鞭子,一时心急如焚。
“贱婢!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吃不上饭——”
紧接着,鞭子夹着风“啪”一声轻响抽在沈良时手臂上,疼得她叫喊出来,挥鞭的侍卫却没有要停的意思,又继续抬起手,每一鞭落下,沈良时疼得大叫,还不忘痛骂林双两句,直到她身上的衣衫绽开口子时,林双也发现凭她现在,一时实在出不了这承恩殿,即使出了这道门,还不要知道如何走出这个皇宫。
“不跑可以,我要见皇帝。”林双转过身毫不客气道:“去回禀你们皇帝,我要见他。”
挥鞭子的侍卫恼羞成怒,“大胆,天子真颜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另一名侍卫押着沈良时往后退,显然对她有所戒备,道:“你不过一介奴婢如何能面见天子,你不必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奉命看守承恩殿的,你也看到了,这门是从外头打开,我兄弟二人也不是时时能自由出入的。”
林双看向沈良时,冲她一抬下巴,“你呢,你不是皇帝的妃子吗?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皇帝一面?”
沈良装出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哑着嗓子,“……我只是一个弃妃,他们喊我一句娘娘不过是与我在此受苦受难的客气,你真把我当娘娘了?”
林双毫不留恋地转身,侍卫见状鞭子又要落下,这一鞭下去必见血肉。
“贱婢!你要害死我吗?!”
林双在墙上找到一块能空心的地方,想着能挖成一个小洞。
“喂!你真要看着我被打死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林双看到墙角有一处裂开的口子。
“想办法!你别走!我想办法让你见陛下!”
林双脚下一勾,一粒石子打中侍卫的手腕,细长的鞭子掉落在沈良时脚边,她冒出一头冷汗来,忍不住捂着伤处看向林双,不明白这人怎么做了奴婢还那么嚣张。
两名侍卫重新关好门,甚至加了把锁,他二人恪尽职守地看守这座冷宫,林双不明白那一踹就倒的破门有什么锁的必要。
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冷清下来,只听得见雨打桂叶和沈良时坐在屋里一遍擦药一边倒吸气的声音。
林双站在桂树下,仰着头看这棵长势不错、还算过得去眼的活物,树下还有一副石桌石椅,只不过太久没人坐,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如今被雨水一冲刷显得斑驳不已。
江南堂也有桂树,园中种着一大片桂树,八月中秋的时候,他们师门几人便一块儿坐在树下,算是一顿不正规的家宴。
如今她林双失势,短时间内也联系不上师门,也不知江南堂如何了。
沈良时走到门处,见她不来与自己说话,没好气地道:“喂!杵那儿干嘛?来给我补屋顶啊!”
林双垂下头,心中自嘲,目前她被困在这皇宫里为奴为婢,分明才是最受累的那个,还担心起别人来了。
她走到沈良时跟前,垂着眼打量对方,见她还穿着那身开了口的破旧衣服,料想她的日子也算‘可圈可点’,出声调侃,“怎么,禧妃娘娘就靠这副样子帮我见到皇帝?”
沈良时一哽,心想这人都被卖到这儿来了怎么还学不会宫中的规矩。她眉梢一吊,“内务府就是教你这么和主子说话的吗?!”
林双冷笑一声,错开身子走进她的屋中,随便看了一圈,只觉她这儿和外面灾区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赈灾搭起来的棚子还不漏雨呢!
“沈……良时是吧?你有办法出去吗?”林双先放个盆接住不断滴下来的水,然后在桌上又垫了一个椅子,踩上去堪堪够到屋顶,“替我扶着椅子。”
沈良时扭捏两下,不情不愿地上前双手扶住椅子腿,底气不足地道:“你别看我如今这样,我好歹也是宠极一时的妃子,自然有办法再东山再起。”
“那你应该能找来人修缮这屋顶吧。”
沈良时垮下脸来,“我去哪儿找人来修,你没听到他们说吗,承恩殿只进不出,再说哪有人愿意管我。”
林双自然只一眼就能看出这承恩殿到处缝缝补补好几年了,四面漏风渗水,一阵大风就能刮散架似的,但她刚从昏死中醒来没多久,现在头晕的很,她一耸肩,“那就是娘娘您的事了,若是找来了人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沈良时跟了两步,“喂,你这人……”
林双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