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挠得寇转石忍不住抽动鼻子。
她颤抖着睁开眼,上方一片雪白,周围也是。有人在她的帘子外面说话。
路西老师说:“呈女士,她就拜托您了。外面戒严,康老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福利院这么乱,院长还不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呈女士回答她:“你放心去忙福利院的事情,转石这边有我。等下我给她弄点东西吃。”
“好的好的,幸好您发现了她,这孩子,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路西老师的声音走远了。
不要走!寇转石想要出声呼唤路西老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喑哑如鸦。
她会杀了我。寇转石如此想,挥动四肢想要下床去,但是浑身无力,脑袋昏沉。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去年染上轻症内燃病时一样。
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开,呈女士的面孔出现在寇转石的面前。
“转石,你醒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寇转石不住地摇头,她不信任这个女人。
呈女士看了看四周,确认这间医疗室里没有别人,这才低声道:“放心,我已经和福利院的老师说好了。等戒严一结束,我就带你回家。你就要有妈妈了。”
不!
寇转石虽然根本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但她绝不承认这个杀人犯是自己的妈妈。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她从床上翻了下来,硬邦邦地砸在了地上。
疼痛唤醒了她的知觉,寇转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脖子一缩躲开呈女士的双手,冲出门外。
外面站着几个背着枪弹的执政局警员,正在和福利院的老师说话,调查康老师“失踪”的事件。小朋友们正在天井那边自由活动,几个老师站在边缘看着她们。
突然跑出来的寇转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老师喊着她的名字,警员不断吼着站住,小朋友们不明就里地跟着她乱跑。寇转石不管周围,也不管肌肉的酸软,只是用意志力顶着使劲向前冲,推开所有障碍。大门出不去,她转而挤进到各个功能楼的缝隙,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是小孩子,不过利用几个角落就甩掉了后面笨重的大人。她钻进学校体育馆仓库和围墙的缝隙里,徒手抓着、踩着斑驳的墙砖,爬上了仓库屋顶,屋顶被几颗长得凌乱的树盖住,她轻而易举地躲进了枝叶当中。
扭动着身体爬到屋顶中央,寇转石看见了发黄生霉的玻璃天窗,把手和窗缝已经生锈到没办法打开。确认追兵没有追上来后,她在屋顶上摸到一块石头,将玻璃用力砸开,直到她可以钻进去。她折断十几枝带着茂盛绿叶的树枝,将它们堆放在破碎的天窗周围。
她将脑袋伸进天窗,发现下面离她最近的货架上放的是成箱的羽毛球。她伸长了胳膊去估计距离——谢天谢地,她比同龄人都要高——可以碰到。
她再次确认那些愚蠢的大人还在各个大楼间呼喊她的名字,还有很多老师去追乱跑的其它小朋友后,毅然决然地从天窗里跳了下去。
她砸破了箱子,羽毛球埋住她半个身体。
她从箱子里站起来,身上布满无数个细小的血痕,这些伤口重新唤醒了那些被药物强行安眠的肌肉。她感受着清晰的疼痛,咬着牙,伸手到天窗外,将刚才折好的树枝扯过来,堵住天窗。
为了够到最远的那一枝,她原地蹦了一下,这才将它拖过来。
就在她落下的瞬间,她所在的货架突然失去了平衡,整个向前倒去。寇转石站立不稳,直接从货架最高层摔了下去。
她比货架先落地,砸在了一堆足球上。货架已经向她呼啸而来。
“轰——”
“什么声音!”呈女士转过脸,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体育馆。
她看了旁边的警员一眼,警员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转身向体育馆靠近。
体育馆被从下到上地搜了个遍,除了那个很少有人出入的仓库。仓库的钥匙在康老师的办公室,一时半会拿不过来,一声枪响后,门锁应声而落。
呈女士抢先一步冲进仓库,老师们也跟着动静跟了过来。但不知为何,她们全都被警员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外面,用其它孩子当借口,引她们去别处,有那么一两个非要跟过来看看的,全被喊住查验证件。
“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