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他和一个人继续寻找活口,剩下的人全部折返回去守城。
“那一年是最有希望胜利的一年,只可惜胡人狡猾,你母亲骁勇善战,父亲堪比诸葛在世,他们若还在世,就能胜利了,就能胜利了。”
将军说着捂脸呜咽哭起来。
五十多岁满头白发的男人触及伤心事,哭起来没完没了,他想到那一年,忍不住跟我说很多,说到如何跟我爹娘认识,如何机缘巧合参军。
说到最后他又如何临危受命,立下军令状,不结束战争不回去。
一直说到半夜,最后军医给他服了药睡下,睡梦中他还在呢喃让圣上放心,他一定会胜利的。
诸天带我离开,路上他神色紧绷,“我还以为你真狼心狗肺。”
我笑了笑,“总该来一趟的,找不到他我就回南州去,我在那里等,总有一天能等到人回来的时候。”
雍州城里的夜晚是没有灯火的。
若是家家户户点灯,很容易就敌方探测到位置,也是为了防止胡人偷袭。
荒凉的街道满目疮痍,哪能看出从前富庶的样子。
没打仗的雍州城我只在书中见过。
它虽处边关,但商贸繁荣,这里的百姓快乐幸福,是我朝最大的贸易城,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能在这里找到。
如今的它伤痕累累矗立在这里,消沉许久的老城,守望在这里,盼着涅槃重生。
“洛水很担心你,你该给人家回点信。”我转移话题,“不然她总写信来烦我。”
诸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等我回去了,再跟她说,信里始终没有感情。”
一旦涉及感情的事,他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这些话说出口,让人酸掉大牙。
天一亮我和诸天一起去云昭失踪的地方想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这里除了堆积的白骨,就剩下尸体腐烂无人安葬的臭味儿,天上秃鹫盘旋,闻到活人的气味儿,更不愿意离开了。
秃鹫吃过活人肉,死人肉就很难下嘴了。
我们找了半天并未见到任何线索,于是便准备原路折返。
但回去的途中遇上胡人在骚扰住在外面的村名。
诸天正要上去,被人抢先一步,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带兵冲了出来,身份是位夫人,她的兵跟胡人打了起来。
双方仅仅打了片刻,在她的指挥下胡人就被打退了。
为何说她是夫人,因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把头发高高挽起来。
将军说她这么做是若死了,她丈夫能找到她。
我问将军,他这里可有一位名叫龚其的男人,他也是跟他的妻子海榕一块参军了。
龚其是镖局的二把手,海榕就是他口中的母老虎。
“他们都死了,龚其为指引在沙漠中迷路的将士,被胡人射成了刺猬,海榕接手了他的任务,被胡人抓走,当天自尽,尸首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最后是云昭把她带回来的,他们的尸首都已入土为安,你放心。”
我去他们墓前祭拜,胡杨树挂着密密麻麻的木牌,上面刻着每个出生入死的将士的名字。
名字在这里,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坟冢。
他们没有生安稳的年代,为了后代安稳奉献自己,最终星火燎原。
生命遇到如此短暂,但至少他们曾经辉煌绚烂过。
今日在外头寻找云昭依旧一无所获。
晚上我坐在烛灯下,从伙房里找了两块木牌,用芷芙教我的手艺,为他们夫妻二人一笔一划雕刻着牌位。
人走了,总不能不落叶归根吧。
你们回不去,我带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