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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雪夜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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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雪夜义庄

天边乌云复又压聚,不多时便被呼啸北风裹挟,倾下鹅毛大雪。如此寒夜,任谁也不愿踏出屋门一步。哪怕院落中响起刺耳的兵器交击与惨叫,也叫那些平素最爱看热闹的人尽数偃旗息鼓。

昆弥教此番前来截杀柳朝闻之人不过七八,然才一炷香光景,便已被柳、叶二人杀得七零八落,尸横雪地。溅出的血水在银白地面上绽开朵朵艳红,好似一幅被生生染红的雪中红梅图,刺目而美。

这一场酣战,柳朝闻旧伤迸裂,然此刻他却浑然无觉,只觉血脉偾张,心头畅快非常。与叶尘虽是初次联手,却攻守有致,动如行云,止若敛风。他长笑一声:“痛快!痛快!”笑声未竟,却牵得几声咳嗽,抬眸望着遍地尸骸,心头微松——也算为师弟们,报了仇。

叶尘拭去眼角飞溅血迹,微皱眉头,按住左肩。幸而那短箭无毒,只是伤入筋骨,这只手一时怕是动不得了。他轻叹一声,回首看向柳朝闻:“你的伤如何了?我看看。”

方才夜战之中,他的凤尾刀以诡巧取胜,杀人多凭突袭;而正面牵制敌人之人,却是柳朝闻。他的确没有想到柳朝闻的刀法竟这般快——狠辣无情,果决如电。难怪芦苇荡中那些人会被一刀毙命,若真要与他为敌,只怕叶尘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我无碍。你怎么样?”柳朝闻以刀支地,回首看他,见叶尘按着肩头,眉眼微蹙,便知他伤势加重。雪中鏖战,风寒入骨,恐怕更不易痊愈。遂忙将长刀背于身后,快步上前抚住他。但见叶尘后肩红肿,箭尾也见近没入肉中,忍不住皱眉:“这箭头必得尽快拔出才好。”话音刚落,便见星竹已驱车过来,又道:“先上车,我来给你拔箭。”

叶尘受的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为免感染麻烦,也并不推辞,点头应道:“好。”说着他先一步上了马车,从包袱里翻出一个酒囊,一把匕首和一瓶止血的药粉,说道:“箭上有倒钩,不可生拔。用这囊袋里的酒先洗一洗匕首,然后把伤口割开,再将短箭取出。那药粉是止血的,取完短箭后,倒在伤口上便是。”柳朝闻尾随叶尘身后上车,尚未开口,却见他先后已将所需物品拿出,又闻其谆谆叮嘱,他弯了弯唇,将东西接过,一边清洗匕首一边低声道:“你处事总这般面面俱到吗?”

叶尘抬眼,神情淡然:“习惯了。”

柳朝闻深深看了叶尘一眼,将酒囊放下,又将已经洗过的匕首支在酒囊上,正当他下意识双手要环过叶尘的腰欲去解他的腰封之时,忽然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嗯……你恐需、先将衣衫脱去。”嘴上说着,但他手中却仍旧未停,帮着叶尘将左肩的衣物褪下,半搭在身上。

叶尘身形瘦削,肩背却极是结实,肌理紧绷,分明是自幼练武之人。

柳朝闻的目光落在叶尘左肩之上红肿地如馒头一般的伤口上,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他轻呼一口气,左手按住创口,右手持匕首在箭尾处划出十字,刀尖刚压下,脓血便从创口中涌出。

“忍一忍。”柳朝闻低声道,额角已沁出汗珠。

这支短箭射入地极深,似乎已经陷入肩胛骨之中,柳朝闻不敢怠慢,紧抿薄唇,匕首向更深处探入

鲜血如注,沿他指缝滑落,染红了叶尘半边衣袍。

剧烈的疼痛让叶尘额角的青筋倏然暴起,冷汗不断涔涔而下,可他依旧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就这么紧紧咬着牙挺着。

柳朝闻自然知道拔箭治伤之时,讲求的是越快越好,故而他虽心有不忍,但手中却还是一刻不停,直到见到最后一根倒刺离肉,方才两指夹住箭身,猛地一拔——

叶尘似乎就在这时闷闷地哼了一声。

柳朝闻手上一顿,但也顾不得多言,迅疾将那瓶药用牙齿咬开,一股脑将瓶里的粉末全部倒在了叶尘的伤口之上。就在这一瞬,叶尘的身子倏然紧紧绷起,似是比拔箭更难承受。柳朝闻心中一惊,显然没料到这药的劲力竟这般大。

车外冰雪仍疾,车中却满是热汗蒸腾。

若是旁人,柳朝闻断不会这般贴身近触,可叶尘……却早不是“旁人”。当下便也顾不得什么,扬起袖子替他抹去额头冷汗,又侧头去看他的伤口。

那药粉想必是叶尘门中所制的灵药,刚开始尚会被流出鲜血冲散,但不过须臾,血水便真的渐渐地止住了。

叶尘半俯在车中,等那一阵刺骨的痛意过去,方才缓缓松开了紧紧攥着衣服的手。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许久才低声地说了一句:“多谢。”

柳朝闻嘴角微扬,却笑不出来。他知这伤虽已止血,但自己剜得太深,要彻底痊愈,怕不容易。

“你这药,虽有止血奇效,但若欲治疗伤势,只怕还需往城中寻个医生,好好吃上几副药才是。”柳朝闻说着,扫了眼车中器物,却不见水囊,忍不住蹙眉又道:“你平日竟都不饮水的吗?若要伤势好得快些,只怕还是先戒了酒为好。”

叶尘偏头看了柳朝闻一眼,又颇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说道:“无妨,我带了药,倒是你……我所带的金疮药不够,你伤口已然裂开,恐怕要找大夫重新上药。” 他一只手在行囊内摸了半晌,取出来一件干净衣物递给柳朝闻,又道:“劳驾,把这个撕开,给我包扎上。”

柳朝闻与叶尘虽只识了十几日,许是这段时日发生之事实在太多,竟让他们彼此间生出一种仿佛已相识多年的错觉,见面之间,已无需寒暄。正是这种错觉,让柳朝闻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叶尘究竟是怎样的人?

方才他随口说出的那句“习惯了”,反倒叫如今已然冷静下来的柳朝闻生出几分惊异。这个少年,大约自小本就是个极有担当、处事周到之人。柳朝闻心下揣度,或许他自幼飘零流离,又或是家中仍有年幼亲人需其照料,才让他养成了这般沉稳缜密的性子。也不知为何,竟是在此刻才恍然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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