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白发少年疑惑地将耳机拔下来挂在脖子上,随即转过身去,他的猫可不是普通的猫,能吓到他的……
片刻后,第二道惊叫声响起。
*
秋沢栎同学对“熬夜打游戏”一事进行了严肃的检讨,中心内容为不该因为沉迷游戏机忘掉时间忘掉自我忘掉休息忘掉……(夹带私货:他其实觉得最重要的问题是没听见幸村精市打来的电话),总之,隔着一堵矮墙一串藤蔓一排栅栏,他低声地念完了自己的检讨书。
幸村精市抱着胳膊,注视着他很久很久,才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阿栎,这样是不行的。”
他没有生气,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得出里面蕴含的风暴。
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经历了知识的洗礼,数学书上的数字化为跳动的字符敲响了他的警钟,又或者是十二岁的秋沢栎一直在他的神经上的跳跃就没有停下来过,疯狂挑衅他……
总之,在隔着一堵墙、一串藤蔓、一排栏杆注视着那个少年时,他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无奈转变为思考,思考没得到什么结果,但他要将二十四岁与十二岁的秋沢栎彻底分开。
习惯、思维、语气……透过这些由灵魂的最本质发散出来的东西,他们毋庸置疑的是同一个人。
但他们又更像是两个人。
如今的秋沢栎像一块原石,尚是锋锐,掩饰自己的方式极其拙劣,随心所欲之下尽是透过乖顺皮囊裸露出的淡漠。
他不知道熬夜、通宵、速食便当不好吗?
他知道。
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因为不在意,因为他想。
他不在乎这样好不好,会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不在乎这具身躯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他想做,他要做,他就做。
仅此而已。
幸村精市恍然发觉:原来就是这样简单。
前世今生的相遇相逢相知相恋太过顺利了,就像两个相互吸引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中相撞,便互相托举着前行,契合度太高了,高到让他不自觉地陷入了‘舒适圈’中,却忽略了十二岁的少年人与二十四岁的成年人之间最本质的差别。
二十四岁的秋沢栎十分清楚他的脾气与过往,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是小心谨慎的避开这类问题,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出半点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想法,并身体力行地将隐瞒贯彻到底。
但是面前的这个秋沢栎不知道那些即将发生的事,连掩饰也极为拙劣——
这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成熟的灵魂与不成熟的灵魂是不一样的,哪怕他们的本质同是毁灭,但如果被更加锋锐的刀戳中伤处时,流的血也会更多。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柔软的像猫一样的软发,但对方抬起眼时,那双灰蓝色里却藏着深深的冷漠。
他还年轻,伪装拙劣,压根瞒不过对他极为熟悉的幸村精市。
后者难得觉得有些棘手。
在世界中打职业比赛的时候他没有觉得麻烦,在应付喋喋不休的记者时他没觉得麻烦,甚至在告白、求婚,准备面对一切来自外界的议论时他也没有觉得麻烦。
但是此刻,在看见阿栎那双眼睛时,他觉得极为棘手。
这样是不行的,幸村精市想。
转变一个人的思维太困难了,尤其是面对他、他们这种内核极为稳定的人来说,更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什么也不做是不可能的。
——当然,让他放手更是不可能的。
虽然有些麻烦,但那可是他未来的爱人。
他注视着秋沢栎的时间太长了,少年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一味地准备挨骂。不过他却没有再说什么了,反而主动的结束了这场谈话。
“早点睡。”蓝紫发的少年将拉开的窗户关上,叹了口气:“阿栎,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不只是这样做不好。
“抱歉。”秋沢栎声音压得极低,说道:“我有些不太适应。”
不太适应生活里多出了一个随时随地都会关心他的人,像独自在野外的森林里晃荡了好多年突然出现了一只会给他投喂食物的野人一样。
幸村精市愣了愣,而后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将窗户关上:“明天再聊吧。”
这是不想和他聊了吗?
白发少年更萎靡了,老老实实的窝回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唉。
咋这样。
他发出了无助而淳朴的感叹。
在他发出第十声叹息时,铃声响起。
秋沢栎目光瞥向备注,眼睛一亮,迅速接通。
“精市?”
“嗯,监督你睡觉。”
幸村精市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伴随着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像是人在整理被褥。
“好。”
秋沢栎高兴了,秋沢栎满意了,秋沢栎关灯了:“晚安!”
“睡吧。”
伴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声,幸村精市低低应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