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铃声响了。
“喂?妈妈,我和雪奈都过的很好,不用太担心了。”他转头看了看在沙发上流口水的雪奈,面无表情的说:“妈妈要乖乖的,只是这周的电话是不是有点多了呢?要是这周再打电话的话……”
“我就来看看妈妈吧。”
啪嗒。
电话立马挂断了。
要说十八岁的吉良吉影同二十岁的吉良吉影有何不同呢?
那就是更加愉悦地、终于冲破往日的阴霾了。
母亲不再是压力的源泉。
而是…愉悦、愉悦、愉悦、愉悦、愉悦与愉悦。
看着她露出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都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乐趣。
他想起他十九岁离家前。
妈妈手上拿着一把刀,胡乱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鲜红的血迹,而他只是看着汩汩冒出的血,对又一场盛大的威逼利诱予以漠然的回望。
半晌之后,他说出那句:
“真好笑,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死活吗?”
妈妈露出了,惊诧而又恐惧的扭曲表情,像是从不认识自己一般,尖声大叫,但是她无论怎么用力的、声嘶力竭的大吼,无论怎么拿自己的头去疯狂的撞墙。
也只是被那双灰冷的眼几乎没什么情绪的扫望。
她终于相信,她再也无法在他儿子内心,掀起任何波澜。
真的是如此吗?
要让吉良吉影来回答的话,大概是,并全不是这样。
回望他二十年的人生,几乎都是被母亲压得重重的喘不过气,时至今日,他再也不可能完全摆脱的母亲的影子。
但在影子之上,他膨胀,曲卷,最终变成了病纵的深黑色,以袭击爱欲的方式来报复她所做的一切,并开始学会隐藏克制。
焦虑的时候再也不会啃的指甲坑坑洼洼,指甲变得齐整、干净、可控。长也可如修剪枝叶般减去。
他学会了忍耐与克制的存活。伪装成他们所向往的那副礼貌温和的模样。在杀欲无法阻挡的时候去小心翼翼的宣泄欲望。
他就想这样的活着。
没人能阻挡他这样活着。
但他真的就毫无知觉吗?
怎么可能。
而是他有了另外能宣泄的欲望与拥抱的生活。
在小麻烦给她剪指甲的时候;
小麻烦那双手覆在他额头的时候;
小麻烦满身鲜血用力想要拖他逃离母亲的时候;
小麻烦抱着他睡的时候;
小麻烦给他读睡前故事的时候;
小麻烦给他的小叶浇花的时候;
小麻烦倾听他苦恼的时候;
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啊?
那些无聊的、琐碎的情绪环绕着他。
她随着他高兴,悲伤,生气,烦闷,他的情绪也会惊起奇妙的波澜。
吉良吉影知道,他同这个社会上的许多人不一样,一旦发觉,便会露出异样的、恐惧的、恶心的神情。
小麻烦也会害怕,但她是唯一一个知晓他大半本性,却仍然会跑过来拥抱他的人。
尽管他仍有对她无可言说的秘密,但她确确实实成为他理想生活中的一部分。
教育类书籍放了一个抽屉,含羞草也养了两年,眼罩还是睡衣,洗衣液还是抱枕,都有着彼此的气息,她比他的妈妈要更“可靠”,也要更“坚强”。
挂断电话以后,他回到沙发,轻轻把雪奈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一人盯着电视节目发愣。
虽然孩童教育也很重要……他也是时候要再瞒着她找个新的“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