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周,大雨还在下,村里地势比较低的几户人家那水已经接近门槛了。等到水漫进屋里就麻烦了。
村长征召了村里的几个壮丁,帮着这几户重新修了加高了一圈门槛。又在墙边围了一圈石头,只期盼能起点作用,水不要渗到屋子里去。外面的院墙也给加固了一下,包括院门的门槛更是挡到了半人高。
村长叹了一口气,他们这已经开始有积水了,那大坝对面岂不是更糟糕。
他媳妇娘家就是坝子那边黄家岗的,现在整天在家里急的不能行,就害怕娘家出什么问题。
钟家人就没有这么多的担心了,钟家在台子上,地势高的很,除非淹到其他人家的屋顶,否则水是压根进不了钟家的屋子的。而且这一家的人际关系极其的简单。钟父钟伟先不必说,往前数几辈都生活在钟家岗,一家老小生在这长在这,外面压根没啥亲戚。
至于钟母陈显英,原先也是逃难来的,她是独生女,她爹被那谁打败仗的时候给强制带小岛去了,至此再没见过,剩下她跟她娘孤儿寡母的,没了生活来源,又赶上灾荒,就一起逃难来了钟家岗,嫁给了钟伟先,自此定居下来了。她娘没几年就没了,没埋在钟家祖坟,而是埋在了北边的玉米地里。
照老太太的原话就是,人家一家子姓钟的,她这个姓王的就不去凑热闹了。
钟小姑那边离钟家岗也不远,地势不低,所以也没啥好担心的,被淹了想过来简单的很。
钟家人只要顾好自己一家四口就行,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村里的鱼塘也和陆地一个水平线了,里面的鱼游上了陆地。
县里都来人了,颍河大坝上多了很多人员值守,有人去劝黄家岗的人撤离,有部分人听劝,跟着政府的人撤走,带着家当去投奔了亲戚。可是很多老人觉得故土难离,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不愿意离开,等到想走的时候,水势越来越大,想走都走不了了。
钟绍华在台子下面的白杨树林里就捡到了好几条鲫鱼,拿回家后钟伟先也跟着抓鱼去了。钟莹莹想要出门,却被一家人给勒令在家。郁闷的不行。
村里不少人都提着竹编的鱼篓出来“捡”鱼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何不苦中作乐一番呢。多抓点鱼,还能多吃几顿,反正都是村里的财产,他们不抓,到时候鱼跑走了,浪费的还是他们的东西。
家家户户都拎着几篓子鱼满载而归。
钟莹莹在家喝着黄豆炖鱼汤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哭喊:“闺女啊,大坝毁了,咱家没了。”
钟伟先出去看了,是村长的老丈母娘,过去打听了一下,大坝真的如祖坟预言的那样,决堤了,他们这边还好,只是地里的作物全都完蛋了,河对岸可就惨了,大坝冲毁的口子在那边,加上地势本就低,整个村子都被淹没了。
村长这老丈母娘黄大花本来也是死守派,但是看情况不对劲,还是当机立断的带着三个孩子上了小船,赌了一把,这才来了钟家岗。
黄大花唯一的儿子还在部队里,至于儿媳妇,早几年生孩子难产没了,家里就只有祖孙四个,她能当机立断的带着孩子逃难,已经不容易了。
村长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把他老丈母娘往外赶吧,天灾啊,谁能控制啊,就是这三个孩子,他看着实在发愁啊,都是半大小子,家里本来就人多粮少,这下就更惆怅了。
给几个孩子擦了身子,换下了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黄大花把村长叫到跟前,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打开来,拿出了里面的三十块钱递给村长,说:“强先啊,我知道你也难,但是我这也是没办法了,这些钱你拿着,如果能买粮就买些。贵些都没关系。”
村长推脱了一番,还是赤红着脸收下了。他也确实是缺钱缺粮。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显英煮了一大锅紫苏老姜水,让钟伟先就着斗笠给村长拎了一大壶过去,紫苏和老姜都是散寒的,受了冻趁热喝一碗,能够预防感冒发热,小孩子生病最麻烦了,一个小病都可能会夭折,都是姓钟的,能帮还是帮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