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位于市中心,距大学城半小时车程。
覃阮晕车,不能在车上看手机,他很佩服身旁能一直刷手机的顾霄。而他即便只坐着也晕,不自觉就攥紧挎包肩带,偶尔屏息。
其实车内无异味,顾学长车技也很稳,但覃阮就是晕。
终于忍到目的地,顾霄放下手机伸个懒腰,看向覃阮:“到了,我们下车吧。”
又蓦地发现覃阮脸色不太对,手背去碰了碰他的脸:“你怎么了?”
覃阮憋着一口气,弱弱的笑了下:“没事。”
驾驶位的顾砚庭看了眼后视镜,嗓音淡淡:“收纳盒里有薄荷糖。”
覃阮反应几秒:“谢谢。”
顾霄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找出薄荷糖,撕开糖纸喂给覃阮,又马不停蹄下车,绕去覃阮那边把门拉开将人捞出来:“我哥去停车,我们先去工作室,走一走会好很多。”
覃阮点头,跟着对方走,他嘴里喊着薄荷糖,淡淡凉凉的感觉充盈口腔,将混沌厚重的神志理清不少。
他缓过来了,这才仔细观察四处。
正午时分,市中心依旧车水马龙人潮熙攘。穿来这个世界至今,覃阮还没来过市区中心,看见此时的热闹景象,像极了他初见地球市区时那般,勾起他对人类社会的强烈探索欲。
顾霄哥哥的工作室在市中心一个十分巧妙地段,一段斜坡公路上面,穿过路旁小公园就能抵达。
越靠近工作室,喧闹渐远,人也愈发稀少,这片区域仿若城市喧嚣中的宁静孤岛,让快节奏的都市生活骤然放缓。
周边有咖啡馆、书店与甜品店,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小憩。而工作室则是在这排建筑的末尾,是一栋三层独栋公寓,配有宽敞的天台。
覃阮跟随顾霄进去工作室,闻到淡淡的香味,他下意识耸动鼻尖:“好香。”
“工作室用的熏香。”顾霄带他去一楼沙发坐,自个去旁边那坨黄色单人沙发盘腿坐下,“我哥的朋友是医生,这种香能安神,他们来工作室就会点。”
说着抬头:“你吃什么,我让小厨房的阿姨加几个菜。”
覃阮正襟危坐:“我都可以,谢谢。”
“不用客气。”顾霄笑盈盈的,“我们吃完午饭就去旁边那家画材店,或者去二楼三楼的工作区薅我哥他们的工具。”
覃阮“唔”了一声,他有点局促,其实是不知道如何应对顾霄的热情和开朗。
果然,他还有太多需要学习。
不多时,工作室的门从外面推开,顾砚庭进来,经过沙发区径直朝楼上去。
“我点了几个菜,哥你一起吃吗?”顾霄问已经上楼梯的人。
覃阮也顺着看过去,第一眼注意到的竟然是顾砚庭握在手里的那只玩偶。
顾砚庭没回头:“我吃过。”
“行吧。”顾霄收回目光看向覃阮:“那中午就我们俩吃。”
覃阮视线垂落,“嗯”了一声。
他注视自己的鞋尖,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捻动。
还是紧张。
工作室小厨房的阿姨很快把午饭带过来,两人解决午餐后,覃阮的手机传来定时提示音,提醒他该吃药。
他看向躺在对面沙发上消食的顾霄:“顾霄,我想接杯水。”
顾霄睁开双眼,朝左边指了指:“直饮机在那边岛台,柜子里有杯子。”
覃阮从包里拿出医生开的药,起身过去。他接了杯水站在岛台前,将药分好,盯着那两颗很大的胶囊看半天,无声叹息,偏头瞧向窗外。
阳光正好,光影绰绰。
覃阮却有点烦恼,他不太敢吃这两颗胶囊,太难咽,昨晚吃差点卡喉。
但这是治病的药,吃肯定得吃。
做足心里建设,将胶囊和其他药丸分开,先吃其他药丸,把胶囊剩着。
结果还是不敢吃那两颗胶囊。
有一瞬间,覃阮都在想要不算了,少两颗胶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
“你药呢?!别告诉我你没吃!!”
并没有说不吃药的顾砚庭面无表情的看着在他面前一惊一乍的秦一祝,视线移向旁边的模特衣架。
衣架上初见成形的婚纱,是工作室最近的单。
工作室并非专注婚纱设计,而是广纳各类业务。服装、版画油画,珠宝饰品、建模外包项目,亦或者各种奇思妙想的新奇玩意。顾客提供思路,他们感兴趣就接,不感兴趣就不接,讲究随缘。
旁人看来这里是个很随心所欲的小作坊,其实对工作室里的几位来讲也的确随心所欲,毕竟这里还真是给他们放松心情消遣时光的地方。
对秦一祝而言是个人兴趣。
对顾砚庭更简单,他需要个安静的空间,一个能长时间分散注意力的地方,以此减轻信息素病带来的神经性阵痛。
顾砚庭有信息素病,最近几年一直依靠药物将其压制稳定,但用药过多会带来不少后遗症,他从几年前开始就出现失眠、感官过载及轻微躯体化症状。
他需要一些消磨时间的事来稳定情绪,工作室就是最好的地方。
接单算是玩玩,他们会认真对待每位单主的要求,做出成绩的作品也不是没有。
秦一祝主业是医生,忙起来是真忙,好在那家私人医院是他的Alpha父亲和顾砚庭合伙投资开的,他也算个小股东,班休时间很合理,也就有时间来工作室。
但顾砚庭就不一样了。有那么大个公司要管,还生着病,甚至丧心病狂到去给黎明那家伙代课,都这么忙了还能来工作室,但每件事都没落下。
秦一祝愿称其为时间管理大师,简直牛逼极了。
顾砚庭吃完药,将手里的水杯放去旁边,把工作台上一沓设计稿拾起来看。
秦一祝:“我的灵感油尽灯枯,设计稿交给你了。”
这次主题其实是两套婚纱,是为一对母女设计。前来定制的beta女生准备给她的Omega母亲一个惊喜,所以没告诉母亲,这样就少了母亲那套婚纱的灵感提供,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定稿。
顾砚庭看过那几张被批掉的稿子,放下,手指在桌面上缓慢敲点。掌心空空的,少点什么,于是他拿起放旁边的钥匙扣,捏着玩偶的耳朵慢慢揉。
指腹寻到感触,不觉得空荡,心里那片郁躁才得以平静。
秦一祝回过身来看见的,正是某人又在揉他那只小熊猫。
“一天就知道玩你那只大肥猫。”秦一祝如是评价。
顾砚庭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好的,小熊猫。”秦一祝从旁边架子上拿出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过来放在顾砚庭身旁,“有舒缓剂不用,每次不爽了就捏你这小熊猫,毛都被你薅顺了,我有理由怀疑你有强迫症。”
或许还真有一点。顾砚庭没反驳,他自顾自看着手里的玩偶,顺毛耳朵,再是尾巴,最后是爪子。
这玩偶并不完全用针线制成,许多地方是毛绒质地,他祖母手很巧,这只玩偶做得逼真,已经陪了他很多年。
顾砚庭面无表情的捏着那毛绒耳朵,指腹得到极大的满足。
就这一瞬,他忽然感知到空气中渐强烈的气息,不到几秒时间,他的神经顷刻紧绷,手背上的青筋瞬间隆起。
顾砚庭抬头看向二楼楼梯口,眉心紧蹙,同在这层楼的秦一祝很快也感应到了。
是omega的信息素。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往楼下去。
…
覃阮拉起身后的帽子盖在头上,双手抓着两边的带子拉紧,感觉到箍太紧,那双冒出来的耳朵就算藏在里面也会被绷得明显,于是又小心谨慎的松开些带子,但抓着卫衣帽檐的手却一点都不敢放下来。
他的后颈很烫,从后往前,大片的红色蔓延而开,身体像烧热沸腾的水,烫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