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来时宋书禹便施法将周围的仆人都定在了原地。
刚才群情激奋,无人察觉。
现在安静了下来,但就算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也无力逃脱了。
而听他做了这番准备,本担心有人仗着她眼盲浑水摸鱼的宋青君松了口气。
“多谢。”
她微低头,报以微笑,接着又变回淡漠的神情。
“阿蚕丈夫呢?”
高间仁留下的仆人人压上前。
那人死死攥紧篮子,抖如糠筛,跪都跪不住。
“为何不让他们停下?”
“小小小人,害害、害怕。”
“那事前为何不加以制止?”
他蠕蠕嘴唇,哑口无言。
青君略带嫌恶地皱眉,侧身面向杜嬷嬷。
灰白的眸子猛地射到身上,杜嬷嬷觉得自己似是被扒光了去,浑身发毛。
“老奴没想害她的,只是,只是,出点意外……”
“只是?”
宋青君微挑眉梢,神色止不住地溢出倦怠与厌烦。
“你做了这番错事居然还不知悔改。来人,给这两人各打二十大板。”
听到这话,杜嬷嬷赶忙爬上去要抱住青君的脚,但最终被扯着拖到了后面。
棍棒敲击声与哭喊不绝于耳。
每一棒似乎也重重敲在了在场的人心上。
众人沉默。
“参与殴打阿蚕的,自己站出来。”
自然无人上前。
但宋书禹早记住了哪些人沾着血气,手指一点,那些人便不受控制地自己站了出来。
他轻捏了捏牵着的手。
“好了姐姐。”
“嗯,也打二十大板。”
十来多人立刻被按倒了。
木棍挥舞着鼓出阵阵风声,求饶哀嚎声逐渐破碎沙哑。
最终,他们狼狈地趴在地上。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衣物也被汗液与血打湿,黏上伤口,一动,钻心地疼。
“日后断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
宋青君转身离开,但不忘回头警告。
无人再左顾而言它,喏喏应是。
路上,一人一鬼慢慢走着。
气温转凉。
黑夜悄然降临。
宋书禹变回了少年的模样。
察觉身旁鬼身形拔高,青君松手,停下。
她微抬眼,视线正好与对面交汇。
“你说的鬼仙之事可当真?”
宋书禹就在等这话。
他刚才一直欲言又止,担心宋青君不会管那小丫鬟的事。
但现在看,是他狭义了。
先前眼与耳上的触感似乎还留有余温。
望着对面平静的脸,他发觉冷淡之下其实是如水的温柔。
目光不自觉变柔,呆呆看了会面前白皙的脸庞后宋书禹才伸出手。
“嗯,自然是真的。”
凉意扑面,宋青君垂眸,缓慢握上。
顿时,阴风卷起。
周边树叶被拨得肆意摇晃,嘲杂声如海浪般涌入耳膜。
而喧嚣中,一道缥缈的声音突然破空而来。
“我是怎么死的?”
阿蚕飘到宋青君面前。
她肤色灰败,锁骨与脸上暗红的青紫便异常刺目。
冷风将几缕发丝卷起蹭上了青君的脸,带来丝丝痒意。
宋青君迟疑了会后才开口。
她边说鬼气也逐渐浓郁,最后竟浓稠到几乎化成了黑墨。
四周像沾满潮气,分外压抑。
宋青君被迫弯下身子。
见状,宋书禹连忙伸出胳膊从背后虚环住她,然后伸手虚点阿蚕的额头。
“去吧。”
空气重新流通。
脱离了那窒息感,青君身体骤然一松。
轻扶着她,宋书禹缓缓帮她顺气。
原本神采飞扬的眼尾耷拉下来,满是懊恼。
“对不起姐姐,我没想到这会让你这么难受。”
“无事。”
对面轻拉了下垂落身前的衣袖,宋书禹收回手。
“阿蚕去报仇了便好。”
说着,青君继续朝屋走去,而才到门口,鬼气再次出现。
阿蚕回来了。
不过,不知宋书禹做了什么,这次她没再被压得喘不过气。
阿蚕身上鬼气翻涌,逐渐流向宋书禹。
而将消散之时,她又突然开口。
“小姐,阿蚕突然想起前月大少爷来西苑找过阿兰。
“但当时阿兰严词拒绝了,或许这会和她的死有关。”
说完,她投胎去了。
渗入骨髓的凉气也彻底化为乌有。
大少爷。宋锦春?
宋青君知道那家伙吊儿郎当,喜欢调戏美,但要说会这么残忍地杀害竹兰……
她不相信。
一旁,宋书禹见她沉思,好奇地凑前。
“宋家大少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心思单纯的纨绔子弟,不像杀人凶手。”
不过也算是条线索。
回神,青君抬头。
“对了,阿蚕怎么做的?”
提到这,宋书禹立马活跃起来,伸手比划。
“那毒嬷嬷不是想要孩子嘛,她把鬼气凝成胎儿塞进了那家伙肚子里,让她肚子鼓起来老大。
“然后还强迫那个窝囊丈夫在一旁看。两人最终都被吓得口吐白沫,晕了。”
“其他人则被棍棒铁锹狠狠打在伤口上,痛不欲生。”
“但动静不大,没人起疑心。”
听了这话,宋青君松了口气。
心里也算有点底,她放松下精神,疲惫感顿时袭来。
眼皮控制不住想合上。
她分外困倦,但仍担心那梦会再次出现。
犹豫半晌,宋青君出声。
“我身边有没有那种,会托梦的鬼?”
“嗯?鬼都会托梦,但现在姐姐身边就我一个鬼哦!”
对面语气颇有些自豪,她一顿,微微抿唇。
“那我睡着时你可有发现异常?”
察觉事情不妙,宋书禹严肃下来。
“没有。怎么了姐姐?”
“……回房说吧。”
宋青君觉得站在门外不算事,但没想到那鬼竟扭捏着拒绝了。
“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