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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吞掉骄虫以后就睡去了,现在终于醒过来,在你脑子里问是什么情况。
你分神给它讲最近的经历。
听到女津已死,早气得乱叫,连声抱怨你怎么不强行叫醒它,连仇人的死都错过了,都怪你!
公子重似乎察觉到你心不在焉,体贴地停下来等待你回神。
早的回归让你心情不自觉好起来,它喋喋不休地讲现在它这一觉实在错过了太多,不过现在它已经近乎恢复三成,剩下的只需要时间。它还夸你变得更强了,给它感觉很有气势,非常不错。
你又想哭了。
早,是属于神那边的,它庇护巫,而不是人。它也在你作为人应该弃绝的那部分,可是。
都说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可它不死,你却有死,它在天上,你却是地上走兽。绝地天通后,天和地将再也不能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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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想下去,你的目光又回到公子重身上。你问,那死去的人,谁能承担这责任?
我。
不是疫鬼?
不是疫鬼。
为什么?
因为是我在使用祂,就像你用这把剑。他认真地说。
绝地天通并非一代之功。我父即位前后为此奔走,如今身体江河日下,已将调度的权力交付我。
我的兄弟一个成功变成妖鬼,获得对抗天的力量,其余全部死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
我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我们最终将作为自由的人生活在我们人族的地上,并在我们自己的家园里平静的死去。
所有谋划均出自我,所有行动都受我指示。
那按你说的,我更应该杀你?
女公子,公子重顿了一下,又唤你道,我绝不会推脱我的责任,绝不会躲避你的剑。
但现在刀剑相向实在太早,不是吗?我们有同样的心愿,何必平白浪费彼此的力气。如果能得到女公子相助,我们的计划会有更大的把握。
成事之后,我会给你想要的交代,用我和疫鬼的命。
你发现他讲话时从来不躲避你的目光,可是你还是一点也看不透他话里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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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我该怎么办?你下意识想寻求早的想法,但是,难道,它还能给出第二个建议吗?它当然会说——
别听他的!
是呀,早也是神,是天上的,没有死的,超越凡俗的,非人的,被肢解,被驱逐存在,这个计划的未来不包含它一点,它还能说什么?
你和它——你们处得很好,它可亲、可爱、可靠,总是帮助你,安抚你,没有它你早就死在某个角落了,你喜欢它,依赖它,可是——你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你和它之间隔着太多不可跨越的东西。
嗯、嗯...你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应到。
坐得久了腿会麻,这就是人的身体。
这个世界总是在攫取人觉得重要的东西,一会是母亲,一会是别的。越是一无所有,你发现能失去的竟然还要更多。
想握在手里,什么都会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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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公子重从美丽的大袖中伸出手,女公子,他又叫你。他在说什么?
早也在叫你,它的声音变了调,有点尖。
你干什么!
...什么?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不知道。你有点看不清楚了。
刚才公子重打断了你燃烧自己换取大幅提升的献祭,但他好像没有成功阻止你。或者,你从来没有停止过燃烧,早在献祭之前,在见到这一切之前。
空空一张人皮,也许你只剩下这个,从村子里离开的只有一个壳,看起来正常。
火烧干了血,烧尽了肉,现在连你的意识也要烧起来了吗?你在做什么。
有水滴到剑上,你敏锐地察觉到这种轻微敲击带来的震颤,低下头去。
剑身明亮,模糊映出你的脸,早栖身的那只眼眶空空荡荡,在淌血。细细的血流,从脸颊到下颌,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然后滴落。
啪嗒。
什、你震惊地想要说话,却被舌面上压的东西堵住了声音,一个浑圆有韧性的微凉小球。
你下意识使劲咬开了球体,某种咸涩微腥、类似生蛋清的胶体在嘴里爆开,自觉找到喉管就钻了下去,带出阵阵吞咽羽毛的瘙痒反胃感。
早,被你——吞下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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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剑身的反光,你看见自己在笑。
脑子里还有声音在笑,高高低低传来,不知道是谁,你想不起来。公子重还在说话,贴着你的耳朵说,他的嘴没有停过,脑子里的声音应合着他。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