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就喜欢问对方刚刚干了啥,待会儿要去干啥。
两人寒暄完,张树看着吴有财装得满满当当的鱼,他刚想厚着脸皮讨两条鱼来吃,就听见桂芬响彻整个村庄的尖叫声。
吴有财利落放下摩托车铁站脚,连火都来不及熄,就朝着桂芬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嗓子引来了全村几乎一半的人,大家还未摸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垃圾场里蠕动的怪东西吓得吱哇乱叫。
那个不明生物像人一样长短,仔细看过去跟人的构造也一模一样,抬起头时大伙甚至能看到人一样的鼻子眼睛和嘴巴,只是全身上下的皮都是黑的,被烫焦了一样动一下黑皮就裂一条缝出来。
最恶心惊悚的是随着他的蠕动,背面的肉像被大骨刀砍了一样,翻开了里面白花花的肥肉,流出来的却不是血水,而是发着恶臭的暗绿色液体。
后背上还有密密麻麻几十上百个拇指粗的大洞,洞的四周还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厘米长的白色触手一样的东西在相互缠绕。
就在大家手足无措准备放火烧了他的时候,万信民出现了。
他手里拿了把大型水枪,对着不明生物就是一顿猛嗞,更怪的是那个像人一样的怪物瞬间烟消云散一般,若不是原地还有一滩臭水在,真没有人敢相信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要不说吴有财是村支书呢,人家第一个反应过来,弯腰朝万信民递去双手,呲着一口浅黄色的大牙,乐呵乐呵地开口,“真是好俊的后生,有勇有谋,你是是哪里人,怎么会来我们这偏僻的村庄?”
万信民心想这人不愧是当过书记的,对外人的防备心重得一点都不掩饰,不先开口对他说谢谢,反而先不着痕迹地喂颗蜜饯,再问几个问题。
万信民告诉他们,他是从十公里外的小村庄过来的,因为他外婆住在这边,老人年纪大了,身边没人照顾,所以他过来住一段时间。
他还告诉大家,刚刚那个怪物其实是人,只是恶念太重,被恶鬼侵蚀了,已经没了三魂六魄。
大家听到这里都大惊失色。
恶鬼?!
恶鬼在哪里?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真的有鬼?
万信民看着那些黑乎乎的脸,却因为惊恐而有些泛白,他继续说:“之前有位高人教过我一点除鬼的方法,然而我只学到了一点皮毛,只能感受到恶鬼还在村子里,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你们当中。”
听到这里,村民还不得被吓到瑟瑟发抖?他们我看你,你看我,但都只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害怕,还没一会儿功夫,人和人之间就隔了几米远,每个人都紧咬牙关绷紧神经。
万信民又接着说:“大家别害怕,那只恶鬼肯定很虚弱,你们想想看刚刚那个失了魂魄的人,往往一魄是最容易被恶鬼吞蚀的,恶鬼却给他留下一魄,那就意味着是只极弱的鬼,是伤害不到大家的。”
“还有,水枪里的水不是普通的水,里面加了去祟草捣出的汁,失了魂魄的人和恶鬼都最怕这种东西,到时候我会教大家怎么种。”
村子里突然出现了丢了魂魄的人和恶鬼,这是何等荒诞的事情。
然而在极度恐惧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信,从这天起,万信民在村里有了极高的威望,本来说的住一段时间照顾外婆,外婆没过两个月便归西了,而万信民却一直没有离开。
他在村里待久了,说话声音粗狂又重音,听起来像是要跟人吵架的语气。
宁濯可不受这气,“我怎么就不是这个村的了?我以前也没见过你,你才不是这个村的吧。”
太阳刺眼得很,万信民眯着眼打量宁濯,心里有了主意。
今年不知怎么回事,收成不好,他本就一肚子气,以为逮着个小绵羊,刚想撒撒气,再给点甜头,没想到对方是刺猬,等仔细一看,原来还是个宝贝,他缓和语气,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们村很少来外人,刚刚我话说得有些急了,你多担待啊。”
宁濯斜眼看他,总觉得这人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万信民笑着应了,“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井里冰了个大西瓜,正好给小兄弟赔罪了。”
宁濯眼睛亮了,他还没吃过用井水冰镇的西瓜,于是他为了一个冰镇西瓜,跟陌生人走了。
原来万信民的家就在殷绝家后面,只是房子看起来差点,他刚进门就冷得一哆嗦,“你家怎么这么凉,开空调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村子上没看见过任何空调外机。
万信民给他搬了张椅子坐,“嗐,村里哪有装得起空调的人,只是我在屋顶上建了隔层,再把井水倒上面,家里就凉快多了。”
宁濯不傻,可他没什么常识,这种凉是渗入骨头的阴寒,除非把刚从井里打起来的井水往身上淋,不然不会有这种堪比吹了几个小时空调的效果。
他点头夸赞,“你可真聪明。”
“哪里哪里,这不是穷嘛,你先坐着,我去拿西瓜。”
万信民走的时候把后门给带上了,宁濯只好在堂屋打转。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大的堂屋,各个角落都放了小碗,宁濯试着戳了戳碗,碗却纹丝不动,他觉得不对劲,想把碗拿起来看,却发现碗被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根本无法挪动一下。
这时万信民抱着西瓜进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那是用来挡小鬼的,小兄弟,你别碰它了,小心沾上晦气,快来吃西瓜吧。”
宁濯一个激灵就将手收了回来,“挡小鬼?你们村还信这个啊?”
万信民纳闷了,“你不信吗?”
宁濯突然想到了入乡随俗,话锋一转,笑了笑,“我当然信啊,只是我以为你们都信佛不信鬼呢。”
万信民也跟着一起笑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来,这块大的给你。”
宁濯刚刚碰了碗,手上沾了灰,他爱干净,“大哥,我想洗个手成吗?”
“这有什么不成的,来来来,厨房里可以洗。”
厨房不在后院,而在堂屋的左侧,里面有一个灶台,上面有一口大锅,,宁濯才刚靠近,就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攻击了,他瞬间头晕脑胀,想吐却吐不出来,匆匆洗了个手便跑了出去。
万信民看他脸色苍白,也跟着变了脸色,担忧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宁濯摆摆手,“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可能低血糖了。”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所以刚刚才没跟万信民说实话。
洗手的时候虽然很匆忙,但他还是眼尖看见了砧板上的菜刀,明明整体看上去都很新,刀刃上却全是豁口。
他虽然没什么生活上的常识,可经常玩剧本杀和密室逃脱啊,这两点不得不让他多想。
万信民扶他坐下,转身去拿西瓜,“正好正好,吃点西瓜补充糖分。”
宁濯留了个心眼,他观察了以下开西瓜的刀,跟厨房里的不是同一把,刀刃上也没什么豁口,这下总算是安心了点。
万信民的脚步踏得好像比之前更用力了,笑容也像刻在他的脸上,每一条褶子都跟画上去的一样,一点变化的弧度都没有。
宁濯想到了面具人,他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闪现至门口,上身极力往后靠,与地面都要形成四十五度了,“那啥,老哥,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灶上还在煮东西,我先回去看看啊,待会儿再来你家吃西瓜。”
万信民却跟传送一样,骤然离宁濯只有十厘米远了,他直直地将西瓜送至宁濯嘴边,整张脸都在用力,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眼看就要碰到嘴唇了,宁濯下意识闭眼伸手去挡,却只碰到了空气。
等他睁眼一看,万信民已经离他两米远了,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反而多了些提防,眼睛死死盯着宁濯身后,眉毛压得低低的,眼睑却扬起来,咬肌也鼓了起来。
宁濯屏气向右侧移动,快速回头望一眼又转了回来,继续盯着万信民,大脑的反应比他动作慢一点,后知后觉发现他身后是殷绝。
他再转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喜上心头,在心里燃起了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