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当天早上八点,陆迁熬了个大夜,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昨天晚上陆福军打完麻将过来找他卖惨,两点多才回房间,佝偻着肥胖的身子把他的困意也带走了。
陆迁拿起旁边的手机,早上六江巍发来的好友验证,同意了之后到现在也没发来一条消息。
“骆驼,我爸买了一个超级大的月饼,特别好吃。”
看来还有生物钟,左朗放假的时候居然能起这么早,陆迁轻笑,回了个好,把手机抛到床上,起身去洗漱。
“哥!”
门被暴力推开,陆真顶着同款黑眼圈探出脑瓜子:“刚刚奶奶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爸说回去吃中午饭!”
陆真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自从来了县城读书,每年都是数着日子过得,能回一次乡下都要奔起来三尺高。
陆迁裤子半脱,穿着内裤站在地上,被陆真看了个正着。
“你怎么不穿裤子啊啊啊!”陆真飞快关上门,砰砰砰下了楼。
“我靠,明明是你突然冲进来啊!”陆迁慌乱拉起裤子,从沙发上扯出一条新裤子跑向厕所,“贼喊捉贼。”
这一场小剧场算是把昨天的阴霾冲淡了点,陆迁洗漱完下楼的时候,陆福军已经拉下店门,和席胡风打情骂俏,别有一副恩爱夫妻的感觉。
“下来啦,走吧。”陆福军乐呵呵看着两个孩子笑,他长得凶,笑起来却很和蔼,可能是因为他眼睛太小了,一笑皱纹就交替在眉眼中,慈祥了许多。
陆迁点头,今天洗脸的时候左脸还有点肿,只是不红了,别人看了也只会觉得他胖了。
陆真高兴地提着两大袋月饼,时不时还停下来叫陆迁走快些,陆迁两手抱着到他鼻子的鞭炮,被陆真催的一个头两个大:“别催了,你来拿啊!”
“我拿的也很重好吧,你别娘们唧唧的,快点。”
“我?娘们?”陆迁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话,“你以后能找到我这种男朋友都要偷偷躲在被窝里笑。”
回乡下是开的陆福军的大奔,三年前买的,一直保养的很好,每次开到批发部市场来都会被邻里夸上几句陆老板,陆老板好福气。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陆福军三十多分钟就带着一家四口飙到龙口镇,路上还要跟老朋友聊上几句,才算是到了陆中村。
陆中村,陆迁第一次知道他家乡的名字还是在对面的墙上,在老师学生的游戏中不知道是谁在边角写了陆中村,后来他还从爷爷那里知道不远处还有两个村叫陆前村和陆后村。
所以这个地理位置在村名里就已经很明显了,在田野里有一颗苍天古树的那片村庄就是陆中村。
陆迁自己是有点晕车的,不过没他妹晕的残,车窗大开着,外面的枝繁叶茂看得一清二楚。
“老二也回来吗?”席胡风拍完最后一个归家抖音,撩动眼尾的秀发。
“回啊,自从老头子去世之后,这还是中秋第一次回来呢。”
“也是没良心的,老头子在的时候从来不回来,死了也不回来……”
席胡风讥笑。
“确实,他哪里在意过老头子。”
“工作都是老头子传给他的,当初就应该给你,明明你是老大,老爷子也是蠢货。”
提到陆福军27岁丢失的火车站的工作,两个人就骂的更狠了,陆真在旁边不说话,默默把窗户开大。
二叔往年几乎看不到他,今年中秋没想到他会回来 ,陆迁也有些意外,不做声。
“白眼狼,陆迎福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怎么也是他大哥,对我们有过尊敬吗?”席胡风越想越气,“我也不在乎那些名利,每次来给你买过一条烟吗?对我这个大嫂,也是咄咄逼人,送过什么吗?”
陆福军认可地点头。
“虽然我也不在意这些,最起码的尊重也要吧……”
人声越来越小,陆福军把车停靠在老家旁边的空地。
“……”陆真第一个冲出车,提着两袋鲜红的月饼,头也不回下了小道。
一家人浩浩荡荡进了客厅,陆迎福坐在大门旁边的小椅子上正和奶奶有说有笑,陆迁四处张望,没看到陆真的影子。
“奶奶,大叔。”陆迁点头对着门口的两个大人打招呼,随后从另一边走出一个大高个。
大叔的儿子,他的堂弟,陆喜。
陆喜面色红润,上次见他还跟陆迁一样高呢,现在已经有一米八了,身材也胖了不少。
“哥。”陆喜笑着走过来,有点像过年画报里的福娃,看来被养的很好。
“长这么高了啊!”陆迁收起眼里的疲惫,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去,“平时吃啥了,长这么快。”
“妈。”席胡风一脸风光地踏进大厅门,宛如一个完美贤惠的妻子,后面跟着大腹便便的陆福军,两个暴发户登场。
“回来这么晚啊,我们就等着你们吃饭呢。”陆迎福起身和陆福军握手,回头笑着和席胡风说话,小眼睛和陆福军如出一辙。
陆迁和陆喜客套了几句,就进了旁边看电视的房间。
“叮咚。”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随后是及其嚣张的电话铃声,满屋子的小孩都看向他。
“哥,你这什么电话铃声啊。”陆真抱着小叔的小儿子,一脸嫌弃地望向陆迁。
“别叫。”陆迁瞪了她一眼,转身跑向后门。
后门是一条刚修的新路,刚刚他们就是开车从这条路上过来的,陆迁踩在对面的一座小土丘上,接通了江巍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