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佬把头缩了回去,细红也终于反应过来:“你哄细伢崽呢!”
“你没证据就大吵大闹,不是细伢崽是什么?”王湘兰笑着把棒棒糖塞进她手里,同时翻开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口袋,“我身上都没钱,今天来了这里,也没去过别的地方,真不是我拿的。”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细红没想到的。
她愣愣地问着:“你怎么可能没钱?你家的钱,不归你管吗?”
“我认不得几个字,拿了钱也算不清,有我男人在,他拿着,不会少我的。我要钱,管他张嘴就行。”王湘兰一脸幸福的样子,刺得细红眼里生疼。
“你不管钱,就不怕他乱来?”细红瞥向老张,正好,老张扬起刀,一刀斩下,将鱼头斩成两半。
细红吓得抖了一抖,下意识摸向自己发凉的脖子。
“他不是那种人。倒是你……”没有要和细红继续说下去的想法,王湘兰指着对面,“摊子里没别人,再被人拿了钱,怎么办?”
这会儿,七街的人多了,张记麻辣烫外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几个人,正好挡住了她看向自己摊子的视线。
“嗷”的一声,她嚎出来,推开王湘兰拿着棒棒糖的手,急急往那边跑过去。
把棒棒糖揣回口袋,王湘兰赶紧跑到老张身边,拍拍心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看她这后怕的样子,老张忍俊不禁:“干得不错!有我在,不用怕。”
“嗯!”用力一点头,王湘兰正想再说什么,对面又传来了细红的嚎叫,“杀千刀的!谁又偷我钱了?!”
烧烤佬那张八卦的脸又晃了过来:“刚刚,细佬回来过了。”
细红的嚎叫声又多了一句:“鸭脖子、鸭架子……东西还少了!又偷钱又偷东西啊……”
老张隔壁的摊子里传出应和的女声:“偷了东西倒不怕,就怕人家趁你不注意,往里面加点什么东西哦!”
对面细红哭得嗷嗷的,如丧考妣!
烧烤佬尴尬地笑两声,替自己媳妇解释:“我堂客之前憋了蛮久的气……”
眉头微微一挑,老张没接这话,只是问道:“细佬拿那些东西和钱做什么?”
“谁知道呢?”打着哈哈,烧烤佬转回到自己摊位去。
看客们也散了,要么去自家摊位开摊,要么,路过七街去往自己的目的地。
“那个人……”瞥着对面的方向,王湘兰小声地叹着,“看着挺老实的啊……”
老张头顶警铃大作:“哪有老实的男人?你可别被他那样子给骗了,滑着呢!”
“那你呢?”王湘兰笑着反问。
“我?”老张挑眉,“你男人呗。”
“和你说正经的呢……”绞着手,王湘兰垂下臊红的脸。
“我也说正经的。钱在口袋里,你要多少,自己拿。”说着话的时候,老张侧了侧身,尽量让裤兜里的口子敞得开些,让媳妇好拿些,“拿了给我个数。”
“我没啥要买的,拿了也没用。”王湘兰笑着,把他裤兜的拉链拉上。
“别。至少拿个五块十块的,万一什么时候要急用。”老张心里明镜儿似的。
人家说家里有钱家里有钱,是家里有可以放着不动的钱。
他这会儿把所有的钱都揣了身上,媳妇为了支持他,不张嘴要钱,什么都省着来,可家里一点钱没有,是不行的。
她的兜里没钱,买根棒棒糖怕是都犹豫了很久。
“我不会算账……”王湘兰推辞的话才说出口,被老张打断,“少来。我在家这些年,没教你认字,没教你算账?”
笑着睨了一眼自家媳妇,他再次把裤兜往媳妇的面前送了送:“你那些话,拿去哄哄外人就算了。接崽回去的时候,给伢娘打个电话。五毛一分钟,五块钱也就够打个十分钟。”
王湘兰这才不推辞了。
离家一个月了,好似过了一年那么久,二老怕是在家里巴巴地等着。
“过几天清明节,咱们就不回去了。”老张的话顿了顿,有点难为情,“你给他们解释一下,等宽裕点,再回去。”
“嗯……”王湘兰闷声应着。
但这一夜,不仅对面的生意冷淡了许多,张记的麻辣烫卖到四点半也没卖完。
老张推开家门时,王湘兰都起床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王湘兰一面准备早餐,一面问道。
“没卖完。”老张厨房门边一靠,把一袋子没卖完的麻辣烫递给媳妇,“早饭煮个粥就行了,再加这些,够了。”
不等王湘兰接话,他右边的眼睛亮得惊人,“不过,龙虾都卖完了!三块钱一串,就三只虾肉,他们都买,有搞头!”
原来,省城的人喜欢吃龙虾,还愿意花大价钱吃龙虾,是真的!
这还没到吃虾的季节呢,这种柴肉的龙虾,他们竟然也爱!
听着这话,王湘兰提起的担心放下,接过麻辣烫袋子:“吓我一跳,昨晚和妈打电话,她听说我们要卖小龙虾,过一阵从家里塘里捞一桶上来,给们送来哩。”
听着媳妇激动的话语,看着媳妇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一股浓烈的愧疚从老张心底地生出:“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