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九张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哥这叫人间清醒!”
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文哀看着眉飞色舞的盛九张和笑闹的同伴,感受着口袋里那微弱却真实的存在,还有手里那块已经有些融化的巧克力传来的暖意,之前笼罩心头的阴霾似乎被这温暖的气氛驱散了大半。
镜片后那双带着探究和微弱光芒的眼睛,也渐渐柔和下来。
车子驶过一段颠簸的路面,文哀下意识地护住了口袋,那里面,小小的生物似乎也在这片温暖嘈杂中,轻轻蠕动了一下。
布满迷雾的小径前方,仿佛真的透出了一点不同的、令人期待的微光。
夜色沉沉,两辆越野车先后驶入位于城市边缘、伪装成大型园区的灵异界总部。
肃杀的气氛取代了车内的短暂轻松。文哀下意识地护紧了口袋,封烬的目光则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沉默的度朵身上。
总部灯火通明,但空气仿佛凝固了。
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无声而迅速地接手了从后备箱抬出的、覆盖着白布的三具担架——先遣队队员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
负责接应的是郝云青,她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面色凝重的高层。
当看到担架上白布下的轮廓,尤其是确认了其中没有仇梦遗时,郝云青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辛苦了。”郝云青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风尘仆仆、神色各异的六门和另一支小队成员,最终停留在度朵脸上。
“地宫情况,简报已收到部分。仇梦遗…确认叛变?”
“确认。”王才休上前一步,声音平稳,代替情绪有些异常的度朵回答。
郝云青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震怒,但更多的是对局势失控的忧虑,她深吸一口气:“地宫之事,列为最高机密,不得外泄。你们做得很好,也…付出了代价。”
她看了一眼那三副担架被推走的方向。
度朵全程异常沉默,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直视高层,目光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人,落在某个虚空之处。
她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郝云青的话。
这份沉默,与她平时或张扬或冷静的姿态截然不同,透着一种疏离和审视。
封烬站在她斜后方,能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紧绷——那不是紧张,更像是一种压抑的、冰冷的戒备。
她看着这些高层,看着这熟悉的指挥部,眼中再无曾经的信任,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湖底是知晓计划真相后的暗流汹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小朵!”
齐河扶着阿婆进入大厅,而后他的身影冲入大厅,他头发凌乱,脸色煞白,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精明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担忧。
他甚至没顾上向郝云青等人致意,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度朵。
看到她站在那里,虽然狼狈但似乎没有致命伤,齐河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但紧接着,看到那三副被推走的担架,看到度朵身上那股令人心揪的死寂沉默,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小朵!”他几步冲到度朵面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双手下意识地就扶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打量,
“你怎么样?受伤没有?哪里疼?”他的关切溢于言表,急切地想确认她的安危。
度朵的身体在他触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没有躲开,甚至微微抬起头看向齐河,那双总是明亮或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迷茫和…一丝挣扎的依赖。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近乎哽咽的气音。
齐河的心猛地一沉。
他太熟悉度朵了,这绝不是简单的疲惫或劫后余生的恍惚。
度朵眼中的痛苦和那份欲言又止的挣扎,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他扶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而后阿婆走到度朵身边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布满老茧的手轻轻覆盖在度朵冰凉的手上,声音放得更柔更低,带着安抚:“没事了,丫头,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阿婆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和血污黏住的碎发,动作小心翼翼。
度朵感受着阿婆手掌传来的温度,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原本想就此冰封的心里裂开了一道缝隙,涌出更深的酸楚和委屈。
度朵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更紧地抿住了苍白的嘴唇,身体微微向阿婆的方向靠了靠,汲取着这份她此刻最需要的、来自亲人的温暖和依靠。
然而,地宫知晓的真相,又让这份依靠下埋藏着让她心碎的怀疑,让她无比痛苦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