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侧的锦囊里塞了满满的糖果,在他试图解下来递给你的最轻微的动作中挤出来,哗啦啦掉了一地。
小剑士匆忙地将糖果重新兜住。
“……你是谁?”
你花了一点时间找回自己的声音,伸手将那颗不慎从高空自由落体的糖果递回去。
“这位姐姐,你不认得我吗?”小剑士有些尴尬地抓住那颗提前出逃的糖果,竭力让自己显得稳重,“我是景元将军的侍卫,罗浮云骑军骁卫,彦卿。”
“景元……将军,”你生涩地在称呼后添上你的声带并不熟悉的词汇,“他现在在哪里?”
“将军另有要事,如果您很着急的话,可以在将军府内稍作等候。”小剑士思考片刻,给出建议。
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那我要找腾骁的话,应该去哪里呢?”
彦卿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你说不出那是好是坏,但他没有立刻回答你的问题。
“哦。”
你轻轻做出回应,担心惊动在空中无依凭的浅薄回忆,你见过这种沉默,在每一份无法言说的死亡之中。
“所以……”所以之后应当说些什么呢?你有些犹豫了,一个几乎被清空的陈旧世界出现在你面前,好像很熟悉,又让你碰到了无形的壁垒。
“这位姐姐,”小剑士忽然伸手拉住了你的衣袖,“您是将军的旧友吗?我想景元将军会很高兴见到您的,请您一定要留下来。”
你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克制的好奇,过往的余晖持续不断映照进妄想的泡影里,你开始试着对着这个尚且陌生的小剑士微笑:“彦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小剑士故作的严肃没来得及控制他微笑的弧度,他下意识托住了你的手臂,脚尖在砖石上轻点,像只轻盈的白鹭飞跃过墙壁。
这在你的预料之外。
大概也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松手的速度比捕猎的隼还要快捷,当他发现自己刚刚究竟用什么方式将你请进来的时候,仿佛被一堆圆鼓鼓的熊峰袭击了一样,怔愣的脸庞上甚至没来得及出现懊恼。
你的笑容正在不由自主地扩大,很快便引发了一阵抑制不住的抽吸,小剑士恼羞成怒地扯着你的衣袖,却又因为说不出类似于“不许笑”这种幼稚发言而涨红了脸颊。
你掩饰性地咳嗽着,勉强压下就要溢出喉咙的笑音,转而打量周围的环境发散注意力。
而后你切切实实地怔住了。
这稍显空旷的院落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兵器架上的红漆已经黯淡得露出木材的原色,错落有致的武器依照最舒适的方式摆放而不拘于条理,因为主人的疏于打理已经稍有蒙尘,将这一切遮盖在阴影下的树木摇晃正当盛年的叶子,将虫不歇的歌送至你耳边。
兵器架上没有你抓握和掀翻它们留下的折伤,武器经过擦拭后展现的锋芒依旧锐利,你抚摸过树木的枝干知道它还是个年轻的孩子,唱歌的虫已经换了一代又一代。
还有最为重要的。
你轻轻吹去石椅上的浮尘,学着记忆里的人盘腿坐在上面,尝试抚平嘴角,露出顽石般坚固的神情。
你最擅长模仿,你的学习就是一个不断模仿的过程。
而你失败了。
你第一次、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他身上尝到失败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