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我惊喜的是,你在有意识回避自己真正的……种族。”
你弯腰扶起他,他很重,压在你身上,让你的脚步踉跄。
你梳理着自己的思绪,继续说:“我原先以为你只是一个不接受自己身份的混血种,毕竟生活在‘人类’这种繁衍生息遍布全球的种族中,身为一个可悲的异种,与生俱来的孤独会将任何一个智慧生命逼疯。”
他呼吸的白雾结成霜花,任由你扶着他躺到仪式的中央:“原先以为,那就代表现在不是了?”
“是啊。”你点点头,坐在他身边,“我身体中属于龙族的血脉正因靠近你而颤抖,它告诉我你龙族的血液占比超出了76%,但我依旧不能百分百确定你的身份。直到我使用了‘铸’之准则的无形之术。”
“那是变化与毁灭的准则,在熔炉与火焰中诞生的路途,它与你相合,再相合不过了。而且,身为催化物,你在神秘学意义上的高度,有些超过了。”
你勾出他领口的朱砂护符,赤红明灭,像一次次呼吸:“或许,我我已能够确定。”
“幸会,龙王诺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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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呼气,看着飞霜随着你的呼吸旋转:“冬,静默、消逝、终结的准则,我一直尽量避免使用它。”
他尽职尽责接住你的每一句话:“是因为太危险了吗?”
你摇摇头,发间晶粒闪动:“因为我和它相性太好了。”
“我是未诞者的子嗣,生命的源流从未在我身上淌过,冬等待着将我剥夺,”你的皮肤发白发脆,裂痕却没有血流出,“我是不休之物中的异类,控制我的并非跳动的心,我是被自由/概率拨弄的傀儡。”
“我听不懂。”他咽下了更粗鲁的词。
“我确实很想说点什么,但总不能让你变成一个可悲的疯人吧?”你笑着从他头发上取下凝结的冰凌,空白的静默填充你的意识,安宁,平静,以一无所有催促你的安眠,你强打精神,继续用语言打破寂静。
“有什么问题,你现在都可以问。”
他思考了一会:“龙族真的存在吗……开玩笑,我想问的是,龙族是什么?他们像传说中那样吗?”
这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一种……智慧生命?”你抵着下巴,轻松地开着玩笑,“一种比人类更加强大、更加稀少的生命,却在千年的历程中惜败于人类手中。”
“其实我很好奇,这两种种族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呢?”你在冰霜中絮语,“人类的诞生或许是进化的产物,那么龙族又是怎么来的呢?难道真的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隐藏在流传至今的古老传说中,龙族就是从祂的指尖诞生?”
“哇哦,”他装模作样惊叹道,“那是不是还有天堂和地狱,我好害怕哦。”
你被他逗笑了,轻轻抚过他冰冷的指尖:“不需要害怕,毕竟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一定先你一步。”
“……你是清醒的吗?”
“当然,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好。”注视被剥离,缠绕被剥离,脑中的絮语被剥离,一切让你紧绷的事物都被剥离,你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我总在思考,你我简直就是天生为彼此斗争而存在,就像造物主的恶劣玩笑,在一幕幕极端的悲喜剧中做取悦祂的演员,一切的幸与不幸都是注定存在的。”
“这样其实也不错,”他放松的肢体舒展开,胡言乱语,“我不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需要站上舞台,顺着祂的操纵表演,然后谢幕。结束。感谢观看。轻轻松松,over。”
你再次笑了出来:“是呀,很轻松,所以,你要选择这种幸福吗?”
他看着你,避而不答:“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次尝试,”你说,“若成功,我们就都能活下来,要是失败……”
“我们都会死?”
你笑了笑,在闪烁的冰与雪中捧起他的头颅,觉得这一幕格外有戏剧性:“你信教吗?”
“飞天意面教算吗?”他继续胡言乱语,“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地球猫猫教。”
“不论如何,祈祷吧。”你低下头,落下祝福的吻,“骰子已经掷下,让命运/概率交予我们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