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去忙吧,下官等人休整好后再去叨扰殿下,”谭晴山行礼道。
李述也回礼说道,“谭大人,苏大人便好好休息吧,有事去书阁找我即可,这山中寒冷,待会我便差人送来柴火,告辞,”说完便转身沿着来时路走了。
雨水打在伞上的滴答声变成了哗哗的流水声,这雨是越来越大了,李述的脚步声也随着心跳越来越快了,他得快些去问眼下的情况。
走到前殿,魏晟等穿着蓑衣第一班换值的人已经回来了,正用水冲着脚上的泥土,看见李述过来,便行礼道,“二殿下如此焦急,所为何事?”
“魏府尉,落云坝之水可有超过墨线?”李述将伞收起来,焦急的问着魏晟,这雨自他来江陵,晴了一日,其他时间都下着雨。
“殿下莫急,下官等按照殿下的吩咐新挖了通水渠,落云坝的水离墨线还有些距离呢,”魏晟安慰的说道。
李述看着大家,也没在说话,这雨,下的让人心烦,以前在宫里,安静的雨声总能让他深眠,如今,雨声稍大些都会让他惊醒,到底还是担心这水患。
恰逢此时观中道长大声的宣布开饭了,李述让他们轮值的快去吃饭,自己则是回了书阁,再不去,德甲一会得寻他了。
果不其然,回到书阁,德甲正准备打伞出门,“殿下,快些用膳吧,我特意托师傅给您做了开胃的肉蔻丸子呢,还炖了一蛊您最爱金玉羹。”
李述面色不悦的说道,“以后不必铺张浪费,我喝不下。”
德甲跟着李述进屋以后才反驳道,“殿下您来了江陵后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也没好好睡一觉,您还是皇子,怎么就铺张浪费了,以前在宫里吃饭金汤匙,金羹匙,金叉子,什么都得用上,如今饭菜不多,殿下吃的也不多,若您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奴才哪有活路啊,殿下您多吃些也好啊,不为您自己,也为这江州百姓考虑啊,”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怕李述责罚便跪在了地上。
李述坐在桌前,回头看了跪在地上的德甲,拿起竹筷子,才说了句,“下去吧,你也早些去用膳吧,对了别忘了给谭大人他们送饭,还有一些柴火。”
德甲开心应了以后便退了出去,走出去才发现自己忘了拿伞,又小心翼翼的撑着伞离开了藏书阁。
李述嗅着满屋的淡淡的梨花香,雨水溅起来的潮气夹杂在隐隐约约的梨香里,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手里握着的筷子也不禁动了起来,不一会李述便吃完了所有的饭菜。
半个时辰后德甲来取碗筷时也震惊了不小,看来还得是给殿下开小灶。
德甲取了炭来替李述烧水泡茶,“殿下,这顶好的峨眉白芽是谭大人他们带来送给殿下的吗?”闻着这股浓浓的茶香,德甲一眼便认出了这峨眉白芽,毕竟侍奉在殿下身边,这茶难得,南疆才有的峨眉白芽,他也是有幸被赏过两杯。
李述翻着图纸,笑着摇头说道,“这是迟小姐托谭大人他们带来的,想必是觉得我喝不惯江州府的茶,便放了许多在包袱里,还有碧涧明月,你一会送些给谭大人他们吧。”
德甲了然,就这紫砂茶壶,认真的煮着茶,煮好放在桌上才把茶炭炉提走,因为李述说他怕这炭炉留在藏书阁会走水,便让德甲提去给谭晴山他们。
茶雾萦绕,梨香四溢,宛若置身梨林间品茶,李述心里的焦急在这一杯茶喝下去后也跟着消失了。
雨下了一整天,李述在谭晴山他们回去时给了两盒香,“林中湿气重,草屋许久未住人,点些香,霉味便淡些。”
两人也是欣然接受,毕竟那屋的没有生气,就连锅灶也是后来德甲去了才给他们重新涮洗,烧了锅热水,又给两人睡觉的屋子里燃了炭盆,才好些。
林中小道上,一老一少两人相携而归,天色也暗了下去,两人渐渐消失在林中。
长安
迟府周遭一片锣鼓喧天,安周街的商贩街坊们自发挂上的红绸,每家每户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迟靖泉看着热闹的街坊们,心中也是高兴,“这街坊四邻倒是比我们上心许多,连街道都冲洗干净了。”
许管家难得的换上了新衣服站在一旁开心的说,“我听这街坊四邻说,这条街呀人杰地灵,他们也想沾沾喜气,况且这也是小姐的一大喜事呢,可惜小姐和少爷们都不在。”
喜宴到正午一刻便开始了,三日前迟靖泉和江妤得了嘉海公公宫里端午宴的宴请名单,说是沈贵妃给他们的参考名单,迟家便按照这发出去了帖子。
本想在府内单独设宴招待这些达官贵族,未曾想一个个的都想体验这流水席,想到此次女眷众多,江妤只好把划定的女眷桌用屏风遮挡起来,陛下公务繁忙,托嘉海送来了贺礼粉色的海螺珠本就罕见,偏偏这颗还如婴儿手掌一般大小,各家贺礼也都是奇珍异宝,南海的红珊瑚小摆件,东珠,晶莹剔透的雪莲,红玉髓头面诸如此类。
唱礼的人唱了一下午嗓子都哑了,来的女眷们几乎都是各家夫人,衣着华贵,摇曳生姿,江妤在一旁招呼这她们,还细心询问了要不要进府内设宴,都被这些夫人们拒绝了,“我们就是听说迟将军家设宴不比旁人,是大周流水席,才来的,入府设宴岂不是了无趣味?”说话的上了年纪的贵妇人正是谭尚书的夫人,江妤在一旁点头,连忙将她们引到了一旁屏风围起来的铺了红毯的次上座。
夫人们好奇的看着这菜碟款式做法都不一样的菜,便问江妤,“迟夫人,这碗碟为什么都不一样呀?”想着偌大个将军府,设宴碗碟总归都是一样的。
江妤在一旁说道,“这流水席便是街坊四邻都象征性的做上一两个菜,端上来大家一起吃,所以便都不一样,若是各位夫人心存芥蒂,府内也是设宴了的。”说完便打量四周各命妇们的脸色,没看见嫌弃和厌恶才放下心来。
大家脸上都是好奇,虽然有一些嫌弃,却不敢当着江妤的脸表现出来,“正好可以尝尝大周百姓们的食物,有劳迟夫人了,”命妇中有人符合道。
江妤心里明白,若是嫌弃她们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便心安理得的跟各位夫人说了会话就离开了。
迟靖泉的担忧是在收到一块和田玉佩开始的,这物件是由一个禁军送来的,说是替齐国殿下送给迟小姐的封礼,迟靖泉拿着这块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丢了怕被女儿知道了生气,不丢又怕陛下说他们谋反,只得止住了唱礼的人,也未在礼册上登记而是自己揣了起来。
流水席上平日里聚不到一起的平头百姓也与达官贵族同席,迟靖泉说道兴处还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桂酒,桌桌都有,酒缸也见了底,江妤陪同的贵妇人们也喝了长安鲜有的荔枝酒,荔枝酒多是贡品,陛下赏了许多,江妤便大方的拿出来与贵妇人们同享,大家喝得脸色微醺,宾主尽欢,笑声喧天。
天色也暗了下去,众人站在迟府门前看焰火,天边炸出来了一片彩色,印在大家的脸上,各家在谈着乐事,在此时往日里的恩仇烟消云散,“各位可愿入府观戏,长安最好的戏班子已经请来了,”迟靖泉大声说道。
众人一片应和声,进了迟府才看见各处点了灯笼,一片喜洋洋的红色,众人入座后依旧是达官贵人们落座水榭里,小桌上都备好了果脯瓜子点心茶,院里座了街坊四邻们,小桌上都是同样的配置,坐不下的人便站在院外各处,四处窜着的小厮端着茶杯点心,逢人便递上一些,大家也都乐在其中。
迟府此时祥和安宁与迟昱迟珩的水深火热并不相通。
两兄弟一人正在疾行赶去驿栈,这么多粮食拉着在野外过夜并不安全,一人在火把下指挥这官兵们运走山崩的石块,两人都提心吊胆的。
翌日
迟鸢看着越来越近的江陵渡,心里的焦虑也减少了许多,“文直,我们此行花了多长时间?”
文直在一旁回想道,“花了四天三夜,中途去其他渡口了。”
迟鸢点点头,此时不过天刚亮,走在人迹罕至的江陵县城,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只记得二哥说在西山,在城中沿着时而出现的脚印走了许久才被别人喊住,“你们是谁家的,这江陵县城快决堤了,还在城中乱窜,快离开。”
文直此时也拿出了皇家做派,“大胆,尔等何人,竟敢对江陵县主大呼小叫!”
此时换班的衙役也不敢造次了,连忙跑过来行礼,毕竟看那中间戴幕篱的小姐气质不凡,“奴才等人愚昧,竟不知江陵县主,还望殿下恕罪。”
迟鸢只得说道,“无妨,吾乃陛下新封县主,本是卫国公之女,运送部分赈灾粮食前来解难,眼下江陵渡口,粮食还在船舱里,还望各位寻些运粮的工具,把那些粮食运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