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奇怪,我觉得爹爹应该知道,据他所说,他年幼时便认识王先生,也就是我的老师,还经常在翰林院走动,有一个兄长曾经在翰林院当值,不喜他,但又不得不带着他,买得起荀家的玉石,这柄短刃是三皇子殿下赠予我的,短刃上镶嵌有一颗婴儿手掌大小的红宝石,他曾托人送给了老师,他便以为我是老师的亲侄,老师将这颗宝石转赠予我,所以想打听老师的事情,才如此关照,湖月楼的人唤他叫二爷,想来湖月楼或者湖月楼背后的人和他关系匪浅。”
迟珩也皱紧了眉头,前朝时的翰林院的人,大多辞官还乡,也有少数几人留在了长安,大多担任闲职,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六七,二十年前便是六七岁,他的兄长能任职翰林院想必也是他如今的年纪,辞官,在九江的人几乎没有,这人到底是谁。
“鸢儿,此人有疑,不要轻易信他,当年知道王先生的数不胜数,即使是隐秘些的事情,想必有心人多加打听就知道了,你没说什么吧?”
“并未,但是二哥,老师曾与我说起她在誊抄旧籍的时候确实有个年岁与她家中阿弟差不多的小友,不过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提到过这么一个人。”
“与前朝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人身份未明,万一是想借你的手做些什么对迟家或者整个大周不利的事情,如今湖月楼与私铸官银一案又有关系,言多必失,只是为兄不希望你涉险,你明白吗,”迟珩细想,心越沉,若是如此,那今日鸢儿若是把身份摆明,那……思及此,迟珩赶忙问了起来,“鸢儿可说了你是江陵县主?”
迟鸢听着迟珩的话,心里越沉,又听到这么一问,便摇头,“并未,他当我是老师亲侄,我只是说了老师给我起的名字叫王言懿,其他的我并没有说,也没有否认。”
迟珩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对了,在元江,除了许楷,其他人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不知道,借了崔家小姐的身份。”
“并不是借,我家老夫人便是崔氏女,老爷子吩咐过,若是小姐的身份不便于让旁人知晓,便说是他的孙女,倒是怕小姐会介意,”程一在一旁听着兄妹二人的说话,默默的说道。
两人闻言具是一怔,“多谢程老爷考虑得如此周全,等江南事了,定登门道谢,”迟珩对着程一行礼道,程老爷捐钱捐物,连这种小事都考虑周全,一时间迟珩心里有些感动。
“多谢程大哥,今日还险些连累你,兄长刚才不知情,言语上有些冒犯,还望程大哥不要介意,做妹妹的就替兄长给程大哥道歉了,”迟鸢突然想起来什么,带着歉意的看着程一。
程一被她一口一个程大哥吓到了,赶忙摆手,“县主不必折煞小的了,大人疼惜妹妹,并非有意,言语而已,小的不敢也不会放在心里,老爷子和殿下都嘱咐小的,要好好照顾好小姐,还是差点让小姐受伤了,倒是……”
迟鸢摆手,“这也没什么,还是要谢谢程大哥一路以来的尽心尽力。”
程一也不好在说什么,坐着一边憨笑着。
看见几人走了的祝钊朝,眼里满是疑惑,王家这一代,并没有年纪这般的年轻人,就连太傅一家,最年长的孩子也只比老师小个八九岁,如今儿女双全,可是孩子的年纪也不太对得上,倒是那女郎对得上,年纪小的也不过才八九岁,那盛气凌人的男子,究竟是谁,或者说,那女子是否是老师的亲侄?
“二爷,可要跟着他们?”周印在一旁问道,一切太过于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
“不用,你去处理楼里的事情,免得我大哥怪罪你,周襟翼,你跟着去看看,不要打草惊蛇,”祝钊朝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对另外一个人吩咐道。
身旁的人应声以后,变带着两人从小巷走了。
“大人,那尾巴甩开了,我们还要去渡口吗?”程梁大声的问道。
迟昱回头看了一眼,“去,跟着我们的尾巴不止一条。”
两人疾驰的马蹄声自然引起的众人的侧目,巡逻的衙役看见二人,便出声提醒,“深夜不可疾行!你二人还不慢点,”迟昱回头瞥了一眼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只剩了残影。
在衙役眼里看来,就是两人目中无人,在自己出声提醒以后还回头轻蔑的看了自己的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骑上马便追了过去,奈何自己的马儿不争气,连影子都没追上,正懊恼的训着马儿的时候,又听见了身后的马蹄声,回头又看见了一群黑影,便拉着马儿赶忙跑到了路边,这下他可追的上这群人了。
“停下!不可深夜疾行!轻则收押,屡劝不止者,罚银五十两,驱逐出城,还不快停下!”
“滚开,”离衙役最近的男子吼着,甩起的马鞭差点甩到了衙役身上,衙役被吓得顿了顿,看见空中抛过来一条弧线,伸手接住了,没想到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衙役打开一看,一包白花花的碎银子,惊得合不拢嘴。
一匹马停了下来,马背上的男子语气还算恭敬,“这位官爷,我家码头有要事要办,走的急了些,刚刚惊扰您了,算是给您的赔礼,请您喝杯酒,这就走。”
话刚说完,留下震惊不已的衙役站在原地,“哈?”这么多人自己又打不过,也是让他们收敛一点,怎么还丢这么多银子,算了,带回衙门吧,明天让他来拿,想着衙役就牵着马慢悠悠的巡逻去了。
迟昱到了码头,看着人头攒动的渡口,果断放弃了马,跳下马来,把缰绳随手扔给了站在门口戴着小帽的马倌手里,从他手里接过木牌,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银锭便带着程梁往人群里走去。
“爷!看您是要出远门啊,给这么多寄养费,小的叫何老二,一直在这儿,您一路顺风啊,”马倌把马牵去了离人稍远些的地方,从牛车上拿出了两捆草料喂着。
追到渡口的人看见了人群中两手空空,逆着人群而去的两人,便也追了过去,背着重物的力夫被一群突如其来的且横冲直撞的人推得七倒八歪,一时间咒骂连连,还有摔在地上扶着腰痛苦嚎叫的力夫,眼看两人就要离开渡口,一群人便留了两人留下来善后,其他人则朝着渡口跑去了。
即使跑的再快也被耽搁了一下,等穿过人流跑到渡口的时候,只看到坐上浪船的二人。
“找船来跟上去,这二人,今日必须得死,不然没法交代。”
“是。”
在行之有序的船流中灵巧穿行的浪船停顿了一下,画舫上便下来了两个与迟昱二人身形相似的人,互相点头以后,浪船便点着灯逆着船流走了。
画舫随着水波摇摇晃晃,靠在了一艘漕运船旁边,船的另一头,力夫们在卸货,这头则是在夜色的掩映下放下了货板,等确认过是程家的船以后,迟昱这才放心。
“大人,你放心吧,现在没事了,我刚刚在货舱的窗户那边看到好几艘船跟着我们那船过去了,你说是什么人在抓我们啊?”程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湖月楼?我也不知道,看起来不像是一波人,倒是有好几波,”迟昱轻轻喘着气,浑身的脱力感让他有些疲惫,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