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默认了他可以做饭的意思么?袁天佑如同卸下包袱般:“好!记下了。”
接着,他又列了几个家常菜,兴奋地追问道:“那可乐鸡翅、酸辣白菜、土豆炖粉条呢?”
卫靖擦干了头发,转而进了卧室,留下一句,
“都可以。”
袁天佑很是欣慰。刚伸手想拿张新的白纸来写,突然发现另一张写过的纸,字迹还很陌生。袁天佑拿正一看,越看越是惊讶。
那上面竟然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今天面试的注意要点……在最后一行,甚至写上了:“如果面试不顺利,别说丧气的话,带他去吃点好吃的”。
袁天佑下意识飞快地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卫靖已经进到房间里了,还没看到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便签。袁天佑就把纸重新收好,心里像是涌过了一阵暖流。
可感动过后,又有些难过。
最后,袁天佑揉了揉眼睛,暗自下定了决心。
嗯!是该让他为卫靖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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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和卫靖重逢之后,陈若灵的内心却越发地压抑了起来。
她一如既往地回到了工厂上班,走到工作台边,将椅子调整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望着面前的零件出了神。
陈若灵正沉默了没几秒,桌旁突然路过了一个身影,指节在她桌面敲了敲:“陈若灵。”
她下意识一僵,一抬眼,来者果然是袁立成。
陈若灵绷紧了神经,而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情绪:“来趟办公室。”
“噢,好……好的。”
陈若灵抽开椅子站了起来,一边跟着袁立成的背影,心里一边开始七上八下。难道老板已经知道她见过卫靖了?不可能——他又不是千里眼,怎么可能这么神通广大?
两人进了办公室,袁立成一摇手,陈若灵就会意把门给关上了。
这下,办公室就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这段时间都是你在守班吧?”袁立成双手交叉地撑在桌面上,眼神很平静,“最近有没有一个差不多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来过这儿?头发有点卷,大学生的模样。”
陈若灵心砰砰直跳,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这几天都没什么陌生人来。”
袁立成的眼神变化了几分,“是么。”
陈若灵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老板,你在找人吗?”
“嗯,是我儿子。”袁立成挠了挠鬓角,好似很无奈的表情,“他原本和他母亲一起在新家住,只不过——听说前段时间突然性情大变,还闹了个离家出走,至今都不知道跑去哪儿了。我女儿还担心得不行,一直想报警呢。”
说着,袁立成又抱怨似的低声说了句,“但我倒觉得他不至于丢了,顶多就是闹闹脾气。……这臭小子就是这样,自从青春期,就没给老子省过心。”
闻言,陈若灵也陷入了思索之中。她从前陆续从旁人嘴里听说过这件事,袁立成离过一次婚,家里的小女儿跟着他住,而大儿子则和前妻一起去了新家。听说他们的家庭关系挺紧张的。虽然陈若灵没有亲眼见过袁立成的儿女,但也依稀知道,他的女儿和儿子名字好像都是三个字,叫袁什么的……
袁立成这时突然打断了她的联想:“要是厂里来了人,尤其是二十岁上下的学生——你先把他拦住,留个心眼儿,好吧。”
“嗯,”陈若灵就应声鞠了一躬,“知道了。”
她暗自在心中松了口气,原以为没事了,可袁立成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
陈若灵一愣,袁立成顺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眯起眼,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望着她。
就连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我交代你的事……你还记着吧?”
闻言,陈若灵的脸色一下就发了白。
她怎么可能忘记?
一切的噩梦都是从那个雨天开始的。
陈若灵还记得半年前的那个日子,她亲眼看见卫靖的朋友徐熙来到了厂里,又坐上袁立成的车扬长而去。紧接着一天过去——徐熙的尸体在河畔边搁浅,最终被警方发现……死因是溺水,死亡时间约为十八个小时。
陈若灵还记得那天卫靖有多失魂落魄,她从不知道积极乐观的卫靖原来也会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
从那之后,卫靖仿佛失去了所有动力,工作也越发力不从心。再之后,他辞了职,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仿佛从此人间蒸发。
而事发过后——袁立成第一时间找到了她。
作为亲眼见证全过程的目击人,陈若灵的内心就像分裂出了一白一黑两个小人。白的那个说帮帮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吧,他有知情权!
而另一个黑暗面却说,你只是看见徐熙坐上了袁立成的车……万一这并不能说明任何事呢?
但你要是多嘴,你的后果将比卫靖要严重得多。袁立成要挟过你,他会让你丢掉工作,还要让你在这个城市再也混不下去……
陈若灵几番内心挣扎,最后却别无选择。
“老板……我知道了。”
袁立成弯起了唇角,眼角的余光却瞥在被电脑挡住的辞退表上。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