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郑裴的手,顺着力道站起身,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将碎发挽了个利落的结,含含糊糊地说,“谁说要加入你们组织了?比起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那不对劲的东西是冲你来的对吧?”
“之前是有点不对劲,但是现在明白了。”郑裴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就此分开,陈元音去炸吊灯,而郑裴果断向后台走去,那是新娘等候室的方向。
小提琴和管风琴声依旧高昂飞扬,人们踩着碎玻璃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郑裴从中央逆着人流穿过,顺手解下了手指上的戒指。陈元音隐约感觉到有蓝色的光亮一闪而过这才发现原来他的食指一直带着一枚戒指,可之前即使指尖抵在额头这样近的距离,她也从未注意到过。
原来是这样当时才感觉冰凉的吗?陈元音心想。
她倚着墙壁,仰起头。穹顶的高度很高,那圆形凹出去的地方还剩下三盏水晶吊灯,剩余的那盏只剩下个光秃秃的黄铜色钩子,那是刚刚郑裴为了救她炸掉的遗留之作。
刚刚她在那些可以被称作“危险分子”的人群中看得分明,假人的眼睛虽然冒出亮光,看起来很恐怖,但实际激光一样的攻击是头顶吊灯那尖锐像刀子一样的玻璃发出的。
如此推断,假人的眼睛相当于是瞄准器,而吊灯是发射器。
她可不记得自己在梦里规划过这样不受控制的军火库,回想起被身边假人瞄准射击瞬间,那椅子被打爆的模样不像假的。
如果没有郑裴当时眼疾手快率先爆掉一盏吊灯转移假人的瞄准,这攻击是真的可以把她就地解决,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他是真的认为她可以做到吗?还是双方都各怀鬼胎?
或许她应该先认证一下。
两人背对背分开的时候,脑子疯狂旋转的陈元音并未看到身后男人几乎同时收敛了笑意。
“分头行动。”他头也没回地说,陈元音僵硬地直起身,把刚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有这样一种梦,在保留梦境场景的同时,人的大脑依然活跃,并且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以根据思维活动创造或者改变梦境里的东西和事情的走向。陈元音查过,这种叫清醒梦,易引发精神分裂。
这个梦就是这样的。
连续几日重复的梦境,让陈元音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思维,但能展现出来的,只有很小很小的一些东西,一些无关痛痒不足以改变的东西。
陈元音站在礼堂边缘,她伸出食指和拇指,两手交叉合上,形成一个菱形,像是小孩子拍照的姿势,手作的菱形中心,是吊灯上方连接穹顶边缘的一处突起,是固定的螺丝钉。
她可真是个有逻辑的女人,在这种地方都能看到螺丝钉。
她低下头,手心一亮。
“啧!”她发出不满的声音。
打歪了。
与此同时,有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陈元音抬起头看去,垂在肩膀的发丝随动作掀开,郑裴拾级而上,皮鞋踩在大理石的声音像是故意踩出来给人听似的。
他脚步很慢,隔着太远,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他伸出一根手指,动作就像之前在黑暗中点出一个无法被诡异黑线入侵的透明罩子一样,优雅而随便,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沿途路上所有人都被停在某个动作,从陈元音的角度看去,这个画面被定格的像挂在墙上的精美油画。
嘈杂的礼堂在瞬间变得寂静无比,时间停止了。
陈元音转过头,心想:搞什么啊,她都做好要大干一场的准备了,结果只有他自己在拉风的出场,这算什么。
吐槽归吐槽,她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她现在就像前段时间火热的恼人游戏里那个坐在罐子里的男人一样,无力地挥舞手中的镐,哦不,她是挥舞着扳手。
练习多日,事到如今只能凭空捏出个扳手!
一下又一下,螺丝摇摇欲坠,看起来还差最后一击的时候,陈元音停手了。
她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肩膀,往另一个角落移动。
水晶吊灯随风晃动,发出锋利的闪光。
还差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