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六位数的Brunello Cucinelli烟灰色外套被周叙白凌空一抛,凌越稳稳接住后得到对方一句毫不走心的“Nice”。
凌越在心里对着周叙白的背影比了个中指,默默地将大衣收纳叠好,放在车里。
副驾驶上的周叙白手机按键音始终没有停,凌越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他在和谁聊天。
周叙白藏宝似的收起了手机,敷衍道:“……没谁。”
凌越:“……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过了上班高峰期的新街口人流量变少,前面红灯亮起,凌越慢吞吞地踩了刹车。
凌越提醒周叙白:“有一批泰国来的宝石猎人,他们指名道姓要找你,说带来了一批你看了绝对会满意的鸽血红。”
“告诉他们,我很期待,如果成色合格的话就将他们的宝石买下,我很看好鸽血红在国内彩宝的市场。”周叙白说,“对了,让他们帮我找最好的祖母绿,我想用它做一顶皇冠。”
凌越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问周叙白就看见对方下车:“你要做什么??祖母绿是你家后院的石头吗?周叙白!这里是红绿灯!你要去哪?”
周叙白大摇大摆地下了车,临走前不忘嘱咐凌越:“等等去观金把我前两天收的蓝宝石拿给我。对了,就普通那颗就行,成色最好的那颗给我留着,我要做项链。”
“周叙白你有病吧?!我送去哪?你要去哪?”绿灯亮起,后面的车辆“嘟嘟嘟——”的催促,凌越对着周叙白的背影大喊,“周叙白,你特么混蛋——”
后者仿佛双耳失聪,彻底消失在人海里。
林镜棠已经在心里拟好了辞职信。
如果玺悦要求,那这次的损失她会承担,离职时的赔偿她也可以不拿。
但今天,她必须得争这口气。
替小语,也替自己。
她高中没毕业就出社会打工,虽说阿谀奉承欺上瞒下的事一件没少干,但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只是没想到的是,周叙白会从天而降。
周叙白拎着一个深蓝色的包装袋,狭长的眼笑得促狭:“好端端过个生日,怎么弄得这么难看?”
向阳眼睛一亮,跑了过去:“叙白哥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向阳没想过周叙白会来,他们几家的长辈都算在南京有头有脸的人物,之所以没去发展更发达的地方,无非是老一辈对这片土地还有些感情。
但她们这辈年轻的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全世界各地到处飞,在喜欢的国家和城市置办房产。有的因为生意上的蓝图而短暂停留某个城市,更多的是像她一样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无所事事,承欢膝下,以啃老为生。
但周叙白不一样。
他是周曾山独子,过早就展露了经营的天赋,早在高中时,向阳就听家里人说过,周叙白将会是他们这一圈小孩里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那时向阳还不明白“最有出息”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始终半游离在她们这群人的圈子里。
周叙白讲起话来看似没谱,不着吊,但做起事来却是最认真,最靠谱的那个。
她爸爸就形容过周叙白,说他是个心里有主意的。
向阳想也没想就反问道,难道有主意不是好事吗?
“男孩有主意是好事。”她爸迟疑了会道,“但是太有主意的男人,不适合做老公。”
向阳明白了爸爸的意思——
周叙白,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比如这次生日,她虽然邀请了周叙白,也在心里期待他能来,却始终不敢再多做期盼。
她怕自己会恼他烦,却又心念着想对方能主动靠近她。
周叙白笑了笑:“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我女朋友发信息给我,说她今天要替人布置一个特别梦幻的生日现场,我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了。”
周叙白看向林镜棠:“你还别说,向阳,我女朋友的审美是不是还挺不赖?”
刚拿到礼物的喜悦被冲刷了一半,向阳呆滞在原地,问周叙白:“……她是你女朋友?”
周叙白“嗯”了一声:“是啊……哎哟,我小姨子怎么眼圈都红啦?向阳,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啦?”
向阳心冷了半截,但还是乖巧地回应周叙白:“我没欺负她,她是我同学……哇塞,叙白哥,这个宝石真漂亮!我想要这种质地的蓝宝石很久了!”
“去年在日内瓦佳士得拍下来的,十克拉的斯里兰卡皇家蓝,又叫兰波的海。”周叙白问向阳,“怎么样?喜欢吗?”
向阳满心欢喜地戴在手上:“太喜欢了!”
周叙白说:“向叔叔让我挑块好的石头送给你,算预祝我们两家合作的顺利。”
手上的蓝宝石瞬间黯淡了几分。
向阳有些失落。
也对,周叙白怎么会记着她的生日?
无非是借着送礼想趁机敲打她,警告她,林镜棠是他的人。
父亲为了得到与周家合作的机会煞费了苦心,如果她在这时闹出不愉快,无疑是给向家打脸。
这个圈子里长大的孩子都不是傻子,向阳明白今天就算林镜棠打她一巴掌,她也得把这口气咽下去。
向阳对着林镜棠挤出一个难堪的笑:“我应该向嫂子道个歉。”
嘈杂的生日宴在向阳的道歉里落下帷幕。
向阳向周叙白保证自己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联系玺悦。
林镜棠拿到了满意调查表,嘱咐小柔将表带回公司,自己要先出去一趟。
小柔同情地看了一眼躲在林镜棠身后的林镜语,想帮忙又没有立场,只能服从林镜棠的安排。
送走小柔,林镜棠瞬间变了脸,她急切地要带小语去某个安静的地方,她们姐妹需要深刻地聊一聊。
刚刚向阳的话成了一个提醒,提醒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小语。
林镜棠问林镜语:“林镜语,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如果被人欺负了,要告诉我……”
“我已经辞职了。”林镜语打断林镜棠,小声道,“我就是想攒钱,还有两个月就到你生日了……”
直到走出家门的前一秒,林镜语还在挣扎着不想来。
但想到林镜棠每天为了工作奔波的模样,她又无法真拂了她的意思。
她习惯了听姐姐的话,林镜棠的话于她就是圣旨。
林镜语相信,哪怕有一天林镜棠告诉她自己要拉着她跳火坑,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
所以,她也会愿意听林镜棠的话来到这种不属于她的地方。
林镜语闹别扭:“我想给你买块手表,还差点钱,之前兼职的地方不招人了,我就去食堂了,也就过年那段时间……你别听向阳瞎说,食堂大爷不是骚扰我,他就是替我搬土豆而已……”
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去,就连向家姐妹带来的人也看了过来。
周叙白“恰好”地挡住了林镜棠的方向。
周叙白去拍林镜棠的肩膀:“女朋友,这里可不是发泄情绪的好地方。”
“小语。”周叙白侧头,微笑着去看林镜棠身后的小语,“能不能让我和你姐姐单独聊一会儿?”
林镜语求之不得,匆匆丢了句“那我先坐地铁回家了”就溜之大吉。
林镜棠也硬着头皮要走,却被人用身体挡住了去路,她听见周叙白懒洋洋地问她:“我都帮你忙了,不请我喝杯咖啡再走吗?”
林镜棠还真请周叙白喝了咖啡。
只不过是在自动贩卖机的前面,老式的自动贩卖机被贴上了支付码,林镜棠选了一瓶最便宜的速溶咖啡,等它从机器里掉下来后递给周叙白。
周叙白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两条长腿交叠,晃动着脚,看着林镜棠将咖啡送到他的面前却没有去接的意思。
周叙白抬眼看了一眼咖啡,别过脸去:“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