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灵韵没看错,走近了看更清晰。石壁上悬挂着数十人的尸首,胸膛大开,里面的内脏被掏了出来,脏器连接的肠道没有体的保护,径直耷拉在身体下部。受害人们双目紧阖,身体因血液流失变得苍白,俨然和先前死亡的袁潮一般无二——看来是同一种作案手法。
石壁旁,十几个刑警持枪围成半圈,将一众陂噬神邪教信徒圈在里面,黑压压地蹲成一片,抛开命案不谈,这么鲜明的颜色,倒有几分滑稽。
为首的几个蹲在最外面,抱着身体蜷缩成一团,口中“哎呀,哎呀”叫个不停,他们的身下流出一滩血,腿骨处也有一处破烂的洞口,翻出的肉糜正往外渗血——看起来刚刚想要反抗的就是他们,而警察抓人原则,一先警告,警告无效后打身前,再负隅抵抗的话就会朝小腿发射。
看来他们充分贯彻了抓捕宗旨,秦灵韵倒有些遗憾,没有看到这么经典的抓捕场面。
而在他们身侧,一个细长的身影映入眼帘,纵然用大量的油墨涂抹覆盖,她高挺天鹅颈,一副鄙夷的神色盯着身后的教众,一丝不苟的发间在慌乱中垂落两缕,那双优雅的眼眸此刻盛满了不屑。
这个人,自然是袁家掌事人,袁潮的夫人——袁梦雪。
秦灵韵直勾勾地盯着她许久,久到周天明挂断无线电,瞄了她好几眼,见她愣神敲了敲她的肩膀。
“怎么了?不害怕吗?”
秦灵韵摇了摇头,依旧盯着袁梦雪,“她......”
“就是她绑架了我。”
周天明没有意料之外,从背后替她提了提滑落的外套。秦灵韵被带走后到他收到了她的短信,当时他正在家中,火速来到她家楼下,却在门外听到了不属于秦灵韵家中翻箱倒柜的搜找声响。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躲到了楼上的楼梯间平台处,同时致电周星星,让他立刻调出她家小区外的路面监控。
锁定绑架她的车辆后,周天明第一时间追了上去,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齐星星的反馈——带走秦灵韵的车辆曾出入过袁家老宅。
他可以肯定,绑架这件事,和袁家和袁梦雪脱不了干系。不过他想不通的事是,袁梦雪为什么要绑架秦灵韵?她要杀人灭口,不应该杀得是周稚童吗?毕竟她手上......应该有那个。
后面的事情周天明知道了,秦灵韵也知道了,她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是她记忆被割去的那个人。两个人的命盘交缠,丝线缠绕,兜兜转转如此多年,还是阴错阳差走到一处。
是该说二人红线相连,命中注定?还是谛听这个多眼小瑞兽喂的迷魂药过期,让两个人遗忘后再度重逢呢?他又是否能看破重峦迷雾,在血肉迷糊中翻找出当年血淋淋的真相,亦或是她从高塔中穿过荆棘,找回被遗失的记忆,助他平了儿时梦魇,还双亲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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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林县只是个边陲小县城,在省与省边线处夹缝生存,大半的土地都被贝林山占据,严重的人手不足。此案涉及受害者之庞大,人数众多,还有谈之色变的邪教行动,只得紧急求助隔壁省份的刑警人员进山支援。
丢人不丢面,跨省办案是省之间的脸面,于是三架存了灰的直升机呼啸而来,螺旋桨转出的轰鸣声响彻山谷。
“嚯......直升机,八几年的老古董了吧?居然还能飞动?”朱南啧啧几下,酸着嘴角说道。“瞧不起北阳市刑警队是吧,还开直升机来,瞧不起谁家没有啊......是,我们是没这些个老古董,但是我们有......我们有.......”脸憋得通红,支吾个半天也没支吾出所以然。
直升机搅起一地雪尘,荷枪实弹的刑警一身防弹警工装,黑色防弹面罩扣到鼻梁上方,落地滚了两圈,端起枪口笔直对准邪教教众。
朱南靠在树旁,揪了一条枯藤在手指间碾来碾去,撅着嘴不屑,“哎哟,出个警至于把压箱底的衣服掏出来吗?当自己是港区飞虎队啊?拍电视剧呐?”
贼兮兮地凑到秦灵韵旁边,扬起下巴点了点来支援的刑警,“秦记者,你说我们是不是比他们帅多了,这么大个案子,都让我们破了。”他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秦灵韵,想要从她那里听到夸赞。
秦灵韵缩了缩脖子,眼睛不舍得从直升机的方向挪了回来,上下扫视了一下灰头土脸,身上一堆雪渍,咖啡色棉袄的朱南。实在是昧着良心的乱点两下头,滑着脚溜到媛妈那里,和他采对一遍需要播报的新闻词。
剩下朱南在原地跺脚,抱起双臂敌视来支援的刑警。
忙碌整一夜,直到日光勘破层云,从天际边滑出,林中的雾气被吹散,树梢上也有了光。清点好在场的邪教成员人数,拍照取证,杨法医也带着徒弟和装备从北阳赶了过来。挑开警戒线钻进现场,站在成堆的内脏组织旁,扑面的腥臭味从鼻腔灌入,他也是见过大大小小刑案的法医,但这次属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仔细整理现场所有物品,整个平移到开进来的车上,替所有人扣上手铐,一名刑警负责三个嫌疑人,分配好后,周天明带着他们朝山外撤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