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垂首行礼，放行的姿态，与几个小时前如临大敌的模样判若两人。

阳光落在凯厄斯苍白的侧脸上，将他下颌的线条勾勒得愈发锋利，却也在他睫毛的阴影里，藏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后山脚下的风裹着玫瑰园里的花香袭来，诺多拉望着凯厄斯伸出的手掌，那只手就在不久前还死死攥住阿罗的衣领。

她心领神会地搭上他的手，当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凯厄斯因为心情不佳而冷硬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被他抱起的瞬间，诺多拉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那味道混着山间的风与玫瑰香，让她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

山林在脚下飞速后退，诺多拉的发丝被疾风撩起，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她望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树冠，想起初来沃尔图里的那天。

那时的她被恐惧和不安笼罩，而此刻，同样的路径，却因为怀抱自己的人而变得不再阴森可怖。

不一会就到达山顶，凯厄斯放下她，修长的手指指向远处的景色，“这里是可以俯瞰沃特拉城的最佳视野，人类可不知道这么好的地方。”

诺多拉顺着他指尖望去，呼吸骤然停滞。

整座沃特拉城如同被阳光亲吻的琉璃匣，错落的红顶房屋在苍翠的树冠间若隐若现，蜿蜒的街巷织成金色的脉络，远处教堂的尖顶刺破云层，折射出圣洁的光晕。

她曾在人类世界的旅游手册上见过这座城市的照片，可那些精心修饰的画面，远不及此刻亲眼所见的震撼。

这里是连阳光都偏爱三分的秘境，是人类永远无法触及的世外桃源。

“太美了……” 诺多拉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她感觉胸腔里积压半月的阴霾，正被这灿烂的阳光一点点驱散。

眼底泛起的泪光模糊了视线，却让眼前的景色愈发瑰丽，仿佛整个世界都为这一刻镀上了金边。

转头的瞬间，她撞进凯厄斯幽深的红眸。那双眼睛像燃烧的火焰，又像凝固的血痂，此刻正凝视着她，目光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诺多拉的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不久前的场景：凯厄斯咬牙切齿地伸出手，任由阿罗窥探他最深的秘密；他浑身紧绷，却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山风掠过诺多拉的发梢，将她耳后的碎发吹得凌乱。

“凯厄斯，是不是因为我你的秘密被阿罗知道了？”诺多拉小心翼翼询问，密切注意他的表情变化。

凯厄斯脸僵硬了一瞬，望着她眼底浮动的困惑和小心，喉间泛起一阵苦涩，那是尘封千年的伤疤被掀开时的钝痛。

他垂眸，声音平静，但像是从冰层深处传来，裹挟着足以冻结空气的危险，“我没有嗅觉。”

诺多拉的瞳孔猛地收缩，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动。

她下意识向后半步，脚踩过岩石发出细碎声响，“可，可是，你们不应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却不受控地落在凯厄斯紧绷的下颌线，那里正随着他压抑的情绪微微抽搐。

“是啊，所有吸血鬼都该拥有超乎敏锐的感官！只有我，偏偏失去了嗅觉！” 凯厄斯突然逼近，猩红的眼眸中翻涌着熔岩般的愤怒，山风卷起他的黑色斗篷，将两人笼罩在阴影里。

诺多拉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好冷好冰。

“那些卑劣的罪犯以为这种可笑的诅咒就能挫败我的气焰？太好笑了，之前只把他们烧成灰真是太便宜了！”

凯厄斯眯起眼，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话语里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我应该扯断他们的四肢，监禁在黑屋里，让他们好好体会下永永远远生不如死的痛苦，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诺多拉望着凯厄斯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表情，想起他在阿罗面前伸手时的决绝。

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吸血鬼，竟为了她，将最脆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

山间的寂静被诺多拉颤抖的声音打破，“对不起……都因为我……”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宽慰，主要凯厄斯也不是需要别人宽慰的性格。

凯厄斯的目光变得幽深，他看着她紧张交错的手指，想起阿罗得逞时眼中的贪婪。

那个秘密本是他最锋利的铠甲，如今却成了护她周全的盾牌。

他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自嘲的意味。

是啊，以阿罗的手段，就算没有今天的事，迟早也会挖出这个秘密。

但此刻，看着诺多拉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心中的烦躁竟化作一缕奇异的柔软。

说实话，他对诺多拉用语言控制能力反将了科林一军还是很骄傲的，看看阿罗那震惊的表情，真是痛快！

他的伴侣，就该和自己一样强大，凯厄斯非常期待诺多拉转化为吸血鬼后，是多么迷人强悍。

他当然也会和其他吸血鬼一样保护自己的伴侣，甚至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同时他也无法接受像阿罗和苏尔庇西娅模式一样，完全的保护者和被保护者姿态，他不希望自己的伴侣是个懦弱无能之辈，不然就不配和自己在一起！

凯厄斯伸出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感受着人类肌肤特有的温度，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或许，这个被揭开的秘密，能换来更有趣的补偿？

山风裹挟着森林树木的清香掠过山巅，却吹不散诺多拉发间缠绵的幽幽香味。

凯厄斯的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半寸，在她红润健康的皮肤上流转，最终像是被蛊惑般，轻轻覆上那抹带着薄红的柔软。

拇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唇瓣，柔软果冻般的触感顺着神经窜入心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浸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为了你我可赔上守护千年秘密，诺多拉...” 尾音被山风揉成暧昧的弧线，“你打算用什么偿还这份恩情呢？”

诺多拉的睫毛颤如振翅的蝶，巧克力色温暖的瞳孔倒映着凯厄斯猩红的眼底翻涌的暗潮。

她能清晰看见他嘴角若隐若现雪白的獠牙，感受到冰凉指尖在皮肤上蜿蜒的轨迹，像毒蛇吐着信子游走。

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喉咙发紧却又莫名期待着某种未知的坠落。

凯厄斯望着她染上绯色的耳垂，胸腔里泛起陌生的酥痒，正欲用更放肆的言语撕开她最后的矜持，却突然被反握住手腕。

诺多拉低垂的眼睫投下细密的阴影，温热的呼吸先一步落在他掌心，随后柔软的唇瓣轻轻印下，如同羽毛拂过结冰的湖面，惊起千层涟漪。

这意料之外的温顺让他浑身毒液骤然沸腾，凯厄斯愣愣地看着她，诺多拉抬起眼眸，透露出一丝狡黠。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带着清香与蜜香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诺多拉踮起脚尖，玫瑰色的唇瓣轻轻贴上他的，像一簇突然绽放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千年冰封的荒原。

她的手臂轻柔地搂住他的后颈，这美妙的吻，比任何利刃都更轻易地刺破了他的防备。

凯厄斯的瞳孔剧烈收缩，理智在蜜色的甘甜里寸寸崩解。

他想起狐妖可以魅惑人类，但本该对吸血鬼无效的蛊惑，此刻却化作无形的藤蔓，将他的感官层层缠绕。

当诺多拉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唇齿，他再也无法压抑喉间的欲望，手臂如铁钳般收紧，将她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阳光穿透交缠的发丝，在他们相贴的肌肤上烙下斑驳的吻痕。

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蛊惑谁，又是谁先沉沦于这场禁忌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