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时并没有先把人领进家里,短暂的拥抱结束后,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情,道:“星星你在门外等一会,我这边有点乱,可能要收拾一下。”
“好,”元星点头,体贴的答应。
门从里面掩上,只留下一条缝隙,却不足以看到内部,元星也不想偷窥贺北时与旁人的过去。
站在走廊外等候,他一只手紧紧攥拳背在身后,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想忘记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可这似乎不管用,心脏处灼烧着热火,要将身后整面墙壁都烧得滚烫。
仰头看向头顶的灯光,看得久了,竟然有些晕眩,等到再回神时,他好似看到欲念最深处的幻影。
他看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里走出来两个男人,他们牵着手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元星听到他们在商讨晚上吃什么,吐槽某个导演真磨人,拖到半夜才肯收工,十分亲昵的模样。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星和贺北时。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目光随着二人走近而移动,盯着“贺北时”输入密码,六位数字,不是别的,而是从元星出生那刻就打下烙印的数字,是他印在出生证明上的日期,是他的生日。
门被打开前一秒,好似真的听到了“嘀”的一声,可下一瞬,从里面推开门的一张笑脸冲破了这个美好的画面,元星抬了抬手,只触碰到虚无的空气。
“看什么呢,星星,”贺北时把门推开,顺着他的目光朝门后瞧了瞧,却什么也没看到,还奇怪的咦了一声。
元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垂下手,道:“可以进去了吗?”
“哦,可以可以,”贺北时殷勤的把人请进门,从柜子了拿出拖鞋,解释道,“太久没回来了,家里很乱,你第一次来肯定要给你留下个好印象,星星,你放心,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在门外等了。”
这边的房子都是大平层,落地窗,站在玄关处往客厅一瞥,最先看到的是外面浓重的墨色和璀璨的华灯,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如果没在饭店出意外,他们现在已经回到青岩村,吃过晚饭各自回房躺下了。
元星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拖鞋,又看了一眼贺北时的,一样的颜色不同的款式,分别坠着猫和小鱼的卡通图案,明显是情侣鞋。
他不大乐意穿,想打开柜子换一双,贺北时已经催促了,“星星,愣着干嘛呢?快进来。”
只好仓促的脱掉鞋子穿上他不喜欢的拖鞋。
走进去,贺北时问道:“你饿不饿,我们点外卖吃吧?”
在医院喝的那点粥还不够垫肚子的呢,元星更是没吃东西,一下午又是去医院又是跑回家做饭,还去了趟警察局做笔录,忙得没停脚。
他有些犹豫,道:“还是在这里做饭吧,你才刚从医院出来,吃外面的不好。”
客厅很宽敞,元星扫了一眼里面的状况,呼吸都凝住了。桌子上不知放了多少日的酒瓶,或歪或斜,还有倒在地毯上的,沙发上也是凌乱一片,抱枕乱扔,一张薄被子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刚才贺北时进来收拾了将近二十分钟,他都收拾了什么?
“那什么,哈哈,”贺北时随着目光看过来,尴尬的笑了笑,道,“那天喝完酒没收拾就出门了,后来出了那么多事情也忘记找人来打扫了,星星你坐这里。”
他见缝插针的走进去,把瓶子踢到一边,在沙发上推出一个位置,抬头时满眼期待,道:“来!”
泼洒出的酒液已经干涸,带着绒毛的地毯变得很硬,踩上去还能听到竖起来的毛边躺下去的声音,元星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他不知这是一时颓废还是长久的习惯,总之此次贺北时光鲜亮丽的形象在他心中彻底颠覆。不,应该说这一个月以来一直都在颠覆,到了此刻,他算是见到了贺北时全部的缺点。
会耍大牌,不负责任,仗势欺人,花心,自负,急躁,冲动。
这是他曾在网上看到过的。
做饭不能吃,总是添乱,爱占便宜,爱撒娇,幼稚,生活不能自理,非常难缠。
这是他自己了解的。
不管哪一种,都和元星过去十年里的想象不大一样,但又好像无论哪一种,他都能接受。
只不过会稍微心累一点罢了。
刚坐下没两秒,他忍不住站起来,睨了对方一眼,语气中带着轻微的指责,道:“你别从这边踢到那边了,把垃圾桶拿过来。”
贺北时见他弯腰,拉了一把,道:“你别碰,明天我们走了会有人来收拾的。”
这堆酒瓶扔着里得有一个多月了,得亏他当时喝的干净,地毯上的酒液干了最多难洗一点,要是瓶子里还剩下酒水,估计早就发霉生菌了。
元星站起来看着面前的二少爷,没好气道:“今天就不过了?”
他本意是指责,看不惯这般将就行事连垃圾堆都能住得下的作风,没想到听完这句话,贺北时忽然眼前一亮,露出莫名其妙的痴迷表情,道:“对,今天还得过,星星,你等着,我去拿手套和扫把。”
这人果真性格急躁,跑出去时哗啦啦一阵风,踢飞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易拉罐。
客人上门,先是一通收拾,贺北时初到青岩村也是这般待遇,两人也算一来一回,各自心里都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