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鹫一脚将匕首踢到窗外,侧身挡在范衡身前,铁笔的尖端仍然指向莫如歌,刚才他在门口一直听着范衡跟莫如歌的对话,就像莫如歌所说的,范衡的确难缠,不管是武力还是头脑都恐怖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哪怕是现在,兀鹫依然相信范衡有办法杀掉莫如歌,但范衡现在很明显不想杀莫如歌,才给了莫如歌偷袭的机会。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见一下郑老板呢?”好一会儿,范衡才起身对莫如歌说道,“莫老板,生意人,动辄出尔反尔可不是好兆头,况且,毒蛊残卷在我手中几乎算是公开的秘密,居心叵测之徒也会把他们的敌意释放到我身上,你如今要回残卷,岂不是让我白担风险?”
“郑老板现在被关在临渊卖场一处仓房中,你要是想折磨他泄愤,大可以告诉我,我乐意代劳。至于残卷,我会让某些沉不住气的帮派现在就抢走它并且将消息传播出去。而你范公子,自然会变成花重金买下残卷却被人抢劫一空的冤大头。”莫如歌看出范衡的羸弱,善解人意的提议道。
“莫公子,事到如今你还在扯谎,”范衡扶着兀鹫的胳膊借此稳固自己摇摇欲晃的身形道,“你为了救吴容的确不假,可你也从来没忘记你的上峰交给你的任务——窃取沧海在金陵的所有药物研究成果。”
“你!”莫如歌脸色瞬间涨的通红,额间的青筋也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显露出扭曲的纹路。
范衡饶有兴致的弯下身子观察着莫如歌的表情,随后在兀鹫的搀扶下直起腰,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你的手下恐怕搜遍了包括地宫在内的整个卖场都没有发现任何研究记录吧?”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研究成果,值得你的上峰花费这么大的力气?”
“又或者说,令你如此畏惧的上峰究竟是谁,而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让你去拿这份成果呢?”
“让我再猜一下……”范衡将半边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兀鹫身上,语气微弱但坚定地继续说着。
“别再说了!”莫如歌想要推开范衡,却被兀鹫抓住胳膊反拧到背后,“你这个魔鬼!”莫如歌奋力挣扎,却动弹不得。兀鹫拧着莫如歌的手臂就势将他推倒在地,莫如歌的身体与椅子相撞,发出痛苦的闷哼。
兀鹫察觉到压在自己手臂上的重量越来越重,了解到范衡现在体力不支的事实,只好扶着范衡再次回到椅子上,转身的时候范衡几乎不能站立般整个身子歪在兀鹫身上,吓得兀鹫急忙搂住范衡的腰防止他倒下去。啧,硌手,还不如明月楼的半老徐娘摸起来舒服,牧溪口味够奇怪的。
“你……”兀鹫刚想建议范衡修养一段时间再审问莫如歌,不经意间撞上了范衡深潭一样的眼眸,以前他从来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观察过范衡,就算伤痕累累,也丝毫不影响那份动人心魄的惊艳,还有暗藏其中足以将人拖进地狱的危险。难怪牧溪那么快就沦陷。
“我需要力量。”范衡有气无力抓着兀鹫衣袖,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安静养伤。
“是。”兀鹫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范衡的意思,将掌心抵在范衡后背上,“我内力并不精纯,公子注意调整呼吸。”可惜他平时沉溺酒色。内力驳杂,要是牧溪的话,范衡还会少受点罪。兀鹫感受着掌心中肩胛骨的起伏,努力将脑中纤瘦漂亮的裸背幻影剔除出去,完蛋,忽然想找个跟范衡身形相仿的男子试试感觉了。这货果然是个妖孽!
“多谢,够用了。”
就在兀鹫想入非非间,范衡不动声色的拉远了跟兀鹫的距离,来到莫如歌身前继续谈着原来的交易。
莫如歌跌倒后便再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是颓唐地将后背靠在墙边,范衡的猜测已经接近真相,而他手上的筹码所剩无几,本来以为范衡受重伤很好掌控,他便狂妄到独自前来约见范衡,没想到最后沦为阶下囚地居然是自己。
“只要给我残卷,我会告诉你全部你想知道的。”莫如歌彻底放弃了最后的博弈,直接将最重要的需求,同样也是虽大的弱点,交到范衡手中。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手中这份残卷中会藏有逆生的解药呢?”范衡问道,“残卷内容你应该看过,里面并没有相关记载。”
看来吴容中逆生之毒这个消息太可怕,让莫如歌都失去了起码的判断力。或者,如今的莫如歌,俨然成了可能喝掉逆生的自己,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分得救的可能。报应总是来得这么奇妙。
正如范衡了预料的,莫如歌只是不想放弃能够解救吴容性命的可能,残卷中藏有逆生解药的传言也只是像其他江湖人士那样,从不知起源的某处听说罢了,范衡吩咐兀鹫看好莫如歌,随后就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带回了那本蝮蛇皮封面的毒蛊残卷,莫如歌刚想伸手拿过,却被范衡抬手扔给了兀鹫。
“走吧,带我去看看郑老板,也带我看看临渊卖场在你的掌控下变成何种模样。”范衡走到院中,朝莫如歌招手道。
莫如歌看了看显然不太好对付的兀鹫,长叹了口气,便带着范衡和兀鹫回到了临渊卖场。
临渊卖场的白天还是像往常那样冷清,范衡细心的发现,卖场门口的守卫全部换了面孔,很明显他们都是莫如歌的人,朝莫如歌行礼过后,便领着范衡他们穿过竹林,穿过藏宝阁,来到一处低矮的茅草屋。莫如歌告诉范衡,郑老板就在屋中。
莫如歌推开草屋,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铺面而来,莫如歌大惊,捂着鼻子冲进屋中,范衡和兀鹫紧随其后。
草屋看上去低矮,内里却被人挖成一个又广又深的陷坑,范衡进门的同时也踏上了下去这片幽暗之室的台阶——其实不过是随意挖的凹凸不平的石块。草屋中只有一个比人头大不了多少的窗户,光线透过窗户,将草屋中的一切抹上昏黄的色彩。
范衡顺着台阶走到陷坑最深处,没有发现郑老板,原先用捆绑囚犯的柱子孤零零立在坑中,绳索也被扔在地上,上边遍布黄黑相间的浓稠浊液,腐臭的气息正是由此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