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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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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来了?”范衡迷迷糊糊间听到牧溪的声音。

“这恐怕也是没办法的事,阿一背叛,他的手下也不可靠,现在留在洛阳,地位仅次于夜枭首领,并且绝对不会背叛的只有他,而且,这次他听说你也在金陵,说什么也要过来。”

兀鹫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范衡略动了动手指,很清楚牧溪和兀鹫都守在自己身边。可现在他也陷入了之前牧溪的境况,意识的火光在轻盈的跃动,可身体却沉重的像铅。

“他要是跟公子乱说……”牧溪的语气罕见的掺杂了一丝不安。

“可你确实……”

“别说了!我回去就封他们的口!”

“逐流的事情,你瞒不住,在参加过那次逐流的杀手眼中,你的第一个情人是他。”兀鹫的声音充满了旁观者的冷酷。

牧溪陷入了久久地沉默,“逐流”对玄鸮堂杀手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通过放肆地淫乐来宣泄一直盘旋在身边的孤独与压抑,像野兽一样聚在一起□□,他们都知道那种猥亵真实的发生,也不约而同地在事后保持缄默,等待下一次地狂欢,也就是下一次的“逐流”。

这是鸩羽首领,也是他的老师断墨教给他们的宣泄之道,只有同类才懂得怎么抚慰同类,可断墨透过暧昧光景露出的戏谑又残酷的笑容又让牧溪觉得,这只是他的老师让他们这些杀手再无回头可能的无聊尝试罢了。

断墨死后,逐流却被一直延续下去,牧溪只去过两次,一次是在断墨逼迫下,一次便是跟……

那个他究竟是谁!范衡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兀鹫跟牧溪察觉到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可范衡仍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已经在充斥着嫉妒与不甘的气息,他当然知道逐流在玄鸮堂是何种含义,上一世他曾经亲眼看到过月光下的杀手们卸去冷漠残酷的外衣,将自己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同样也是在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与牧溪真正的会面。

中秋之夜,思源山庄的赏月聚会进行到很晚,直到午夜,大家相继散去,到最后,只剩下范衡一人坐在空旷的庭院,醉眼朦胧的望着被满月照成深蓝色的穹顶,可他并没有醉,醉酒不过是他在大家面前进行的一场微不足道的即兴表演,他现在正在等待庭院中最后一株昙花开放的盛景。

“果然不负我盛情的期待。”范衡看到不远处如同白玉的花瓣缓缓绽放,跟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只需惊鸿一瞥,就知道这最后一株昙花透着多么殊死一搏的芬芳,范衡情不自禁抚摸着昙花即将凋零的花瓣,愈是朝生暮死,转瞬即逝,愈加让人欲罢不能。昙花很快失去了开放时光洁的色泽,范衡怅然看着黯然失色的花瓣,他期待的不是昙花盛开的娇艳,而是想看最后一株昙花出生与死亡的决绝,他爱极了这份飞蛾扑火的决绝。

就在范衡沉醉昙花的转瞬即逝时,立冬静悄悄出现问道:“二公子今晚睡哪里?”

“差点忘了这个……”范衡抱着酒壶望向自己庭院的方向,已经不再浓烟滚滚,但里面硫磺刺鼻的味道今晚指定散不完了。

范衡朝立冬笑了笑道:“我自有去处,你先回去睡吧,不用管我。”说着,便往范鸿庭院方向走,听说范大最近得了西域新进的冰丝锦被,正好他去蹭一蹭。

立冬急忙挡在范衡前面,苦着脸踟蹰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实话来:“大公子临走交待过……”

“他的庭院,狗能进,范衡不能进。”范衡一下子想起刚才范鸿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啧,不就是在自家庭院燃放一次烟花爆竹吗,谁能想到他制作的改良窜天猴威力那么大,把庭院都炸了,范鸿刚买的嵌有夜明珠的香鼎暂时寄放在他庭院石桌上,也遭受了池鱼之殃。今晚再去找范鸿,怕是要被当场乱棍赶走……

“要不公子去清明那边将就一晚?”立冬提议道。

范衡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立冬的肩膀,立冬打了个寒战一下子将队友出卖:“清明托我给您带句话,他洗好澡等公子大驾光临。”

“别等了,我今晚已有佳色相约。”范衡看着远处的漆黑的山峦,月色也是色,幕天席地,坐看斗转星移,清风明月,连带着呼吸都会清朗起来。

昙花一现的决绝和清风明月的温柔简直像一对耳鬓厮磨的情人一样般配。酒壶中的酒已经空了,范衡无所谓的在空荡荡的酒壶中装满了清水,在这种静谧清澈的夜晚,甘美的酒醴在这时候反而显得过于浓重了。

当范衡来到他计划中的山峦,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东西,拂面而来的清风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媚药气息,洁白如雪的月光下弥漫着令人心跳加速的低吟,范衡拨开遮挡视线的树叶,下面在进行着一场就算风月场老手看了都钦佩不已的大型享乐聚会。范衡悄悄看了看腰间挂的酒壶,还是酒更加适合眼前的景色。

这是……

范衡忽然在人群中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是玄鸮堂的杀手,看来他无意撞破了玄鸮堂杀手们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不堪画面,情/欲支配了他们,甚至连他这个闯入者都没有发现,范衡暗中摇了摇头,幸亏他不是心怀杀意的刺客,不然下面的人恐怕难逃一劫。

“离我远点!”愤怒的威胁夹杂着隐隐的不安从下面一个人口中颤抖般喊出来,传到范衡耳中,范衡好奇的向下看去,试图弄清楚谁在这种场合坚持所谓的矜持和清高,媚药的气息他身处树顶都能感觉的到,底下只会更浓郁。

牧溪?范衡仔细确认着下方之人的身份,的确是夜枭首领牧溪,但牧溪肯定不认识他。此时的牧溪正被玄鸮堂的夜枭们层层包围,与周围寻欢作乐的场景相比,牧溪简直像是误入狼群的羔羊,他颤抖地拔出雁翎刀,却将刀刃对着自己,试图用刀背将围住自己的夜枭们逼退。

“牧首领,我们不过是想让你和我们一样享受快乐而已。”其中一个夜枭用相当无辜地口吻低声道。

“你们继续你们的快乐,现在我要离开!”牧溪一手拿刀将围绕自己的人墙节节逼退,一手难耐地揪着自己领口,声音沙哑。

“离开这里的,永远不会有清心寡欲的圣人。”其中一个夜枭伸手狠狠握住刀刃,鲜血汩汩流出,牧溪绝望地松开了刀柄。

夜枭将血液涂在牧溪唇间,试图将自己血味道溶进牧溪嘴里,让他彻底陷入迷乱,牧溪紧闭双唇,向后躲避着沾血的手指,却跌入另一个怀抱中。

“你无法杀了我们,就只能加入我们,难道你还要继续当离群索居的苦修者吗?”怀抱牧溪的夜枭惊喜于这突如其来的艳遇,双手紧紧箍住牧溪的腰肢,“让你这种清冷美人实现最放荡的堕落才是杀手该有的正途,我们可是为了您好。”

“没关系,今晚过后,你会无比期待下一次的逐流,就像鱼在渴求水的濡湿一样。”

“我不会期待……”牧溪咬紧牙关恶狠狠说道。

范衡将牧溪的挣扎看在眼里,媚药会放大人心的欲望,牧溪并不想臣服,可堕落就像生命力极为旺盛的种子,只要种下,早晚会开出闪着污秽光泽的花朵,牧溪终究无法抗拒,去亲吻布满脏污的糜烂果实,就像他情不自禁的抚摸昙花的花瓣一样,极度的洁净与极度的肮脏都是人心底最渴望与最无法抗拒的本源诱惑,他们都在追求极致。

“而我在渴求些什么呢?”范衡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在渴求飞蛾扑火的决绝与令我醉心的极致温柔,无关圣洁与脏污,我都会爱他。”,他在牧溪身上嗅到了温柔和决绝的味道,他不会让昙花遭受残酷肮脏的对待,也不会让清风明月被无关事情搅扰。

范衡看向下边的图景,忽然忍不住低声嗤笑起来,很快就变成放肆的大笑,这样一来,下面的杀手一瞬间便发现了藏在树上的范衡。

“谁!”夜枭搂住牧溪的手放松了一点,牧溪马上趁机逃脱掌控,重新捡起雁翎刀指向范衡。

“为你的表演心醉神迷的忠实观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范衡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杀手们丝毫不慌,他的确可以杀了他们,但牧溪绝对不允许。范衡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在树上逗留,一个闪身掠入更深的丛林中。

“抓住他!”范衡身后,牧溪喊道。

范衡在林间穿梭,等待着即将到来地追捕。又或者,他是在追捕那个差点沉沦于肉/欲的牧溪。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范衡很快就被一把尖刀抵住后背,牧溪在他身后低声喘/息,不知道是因为媚/药还是因为疲惫。

“转过身来。”牧溪在后面冷冷吩咐道。

范衡慢慢转身,借着月光,范衡看到了牧溪现在的样子,如他所料,媚/药的效果还在持续,尽管牧溪在努力保持清明,但还是有些许迷乱从眼中流露。

“放心,我现在只是给你看样东西。”范衡慢慢将手伸到腰间,解下自己的玉玦扔到牧溪手中。

“你是……”牧溪反复翻看着玉玦,最终确认了面前之人的身份,“思源山庄二公子?”

范衡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道:“所以,我刚才算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二公子怎么会来到这里?”牧溪没有回答,将玉玦还给范衡反问道。

“巧合。”今晚他原来的计划不过是来个人迹罕至的树林听风赏月罢了。

“你一直在那里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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